,但见她一跪一坐之间,颇为衿持,身姿既不像平生所见的习武女子们那样豪爽,也不像闲花馆的歌妓那么柔媚,而是一动一静,若合符节,端庄动人,全无半分江湖风尘气。这少女方才一阵力战,宫女式样的发髻早已凌乱,衣裳也在避刀打滚时沾了一身沙,而在这构筑楼阁的工地之中,更是满地灰土;然而这一身狼狈的丑脸少女此刻静静端坐,直似一位闲雅的大家闺秀,对外界脏污全不萦怀。
他继续留意她举止,见她手中一截断棍并不收起,轻轻抚着断截的一端,垂下眼睛,极轻声地道:「这棒儿跟了我几百里路,叫人一刀就斩断了」康浩陵听她语声颇有惆怅之意,心想:「听上去这少女竟是孤身来到成都。她对自己的兵刃这么小儿女态的爱惜,真是有趣。」
却见她抬头问道:「那女人手中的宝刀真是了不起。你也没兵刃了,怎么办才好?咱们出去找两个禁军下手,夺他们的佩刀过来罢?人说大内禁军佩刀,成色最好,比咱们江湖老百姓的兵器好得多了,我想」
康浩陵愕然道:「眼下风渺月不知躲在何处要袭击咱俩,能否生还出宫还难说。你还想出去夺刀?」他心中是在说:「身在宫城,抢夺军刀,不要命了吗?这少女有这胆量混进宫,怎地甚么也不懂?那鼓里面装了甚么,到底有甚么紧要?」
却见那少女彷佛知他心意似地,将皮鼓缓缓从腰间解开,推在一旁,叹道:「方才你带我一路上这飞廊来,我暗中留意,这里面甚么也没有,是我看走了眼。累得你跑来追踪,还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眼中似乎又浮现起歉意。
康浩陵伸出断刀轻轻一挑,那皮鼓在空中转了一圈,他伸刀将它接过,伸手一掏,鼓腹中果然空空如也。摇头道:「不妨。若非如此巧合,我们任一人在宫城之中,倘若单独碰上风渺月与她手中之刀,定然凶险万分。」
那少女打量他两眼,忽地笑出声来,说道:「我说最有趣的不是我们误会打架,而是我们并肩与那女人对敌,出死入生,从头到尾不但不知连对方姓名,连对方真面目也没见过。」康浩陵微微一凛:「我化装易容,她已看出。然则她也非以真面目示人。」听那少女说得坦诚,也不禁好笑,两人未脱险境,都赶紧忍住了笑声。
忽然之间,康浩陵想起长街上与酒棚中与殷迟的两番连手来,不由得心驰黔北:「殷迟为我前往天留门求解药,不知是否平安?」左臂用力,但觉那麻痹之处逐渐朝肩背方向扩张,除此之外,周身一无异样。只是这麻痹如此扩张下去,自己岂非要全身瘫痪?
两人相对一笑之下,提防之意大消。那少女道:「我这就要想办法出宫去啦。你没见着你要找的人,还要住在这飞廊里么?」康浩陵昨晚便已打定主意认输,天明以前出宫,见了殷迟后就要离城。但总觉不该太过坦诚,「唔」了一声,假作思考,并不答话。
便在两人稍觉轻松之际,这飞廊所连结的两座楼阁之一,突从底部传来极轻的「喀」一声。隔了两三次呼吸之后,又是「喀」地一声。如此三次,已辨出那声音是在逐渐上升。
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有惊恐之色。此处尚在修建,白日尚有匠人出入,到深更半夜,便断无常人活动。现在却有人正在极缓极缓地拾级而上,而且也只有一人,除了前来对付躲在飞廊中的这两人,哪里还有其他?禁军倘若听了风渺月之言四处搜捕,来到此处时,定然群行嘈杂,绝无压抑声息、单独行动之理。
两人相对噤声,心中都道:「是风渺月!」
康浩陵对那少女,尽管仍不免稍存疑虑,但对方毕竟是个少女,刚才自己又与她说笑了几句,此刻大敌将至,已不自主地觉得,自己是男子,该当挺身而出,首当来敌之冲。于是缓缓握起断剑,打手势要那少女不可轻举妄动,轻轻巧巧地跃起身来,向前一个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