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把阿娘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她弱不禁风的,我保护不了她。。。」侍桐不知怎样回答才是,只好轻拍着他肩,说道:「你娘不在这里,她很好,你别担忧。」
殷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兀自对着幽冥说话:「阿爹,我多想见你,看看你模样,跟我生得是不是真那么像。你知道不知道我从小怎么过的?。。。你知道不知道,那恶人韩浊宜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不成材,及不上你。我就疑心,说不定阿娘也是这样想,说不定无宁门个个都这样想!如今我又落到这田地,阿爹,你说,阿迟真的给你丢脸了么?」
侍桐听得心酸,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擦去殷迟脸上泪痕,一下又一下抚摸他头发,哄着他道:「你爹泉下有知,不会这样想的。」殷迟恍惚地哭道:「真的么?」
侍桐温柔却坚定地道:「真的。这世上谁也不会说你不好。」
殷迟并非经历梦魇,而是因断霞池毒发作,时而清醒、时而昏乱,种种压在心底的恐惧伤心都爆发了出来。他依稀感受到侍桐的呵护抚慰,更加不复平时的硬气,一迳向着素未谋面的、想像中的父亲倾诉:「阿爹,我身上好疼,很快就要死啦,死后终能见着你了罢?我要飘回无宁门,做你坟上的守候之鬼,谁来动令牌,我便杀谁!。。。可我要是在报大仇前便死了呢?你。。。还愿意认我么?你会不会怪我没用?你会照看我么?你当rì重入江湖,没见到我出世。你在外拚命时,心中可曾期待见到我?。。。。。。」
一手在炕上捶了一拳,另一手却抹着止不住的眼泪:「你为了一块不会说话的死令牌,抛下了我,你有没有后悔过!」
侍桐心想:「原来这个凶神一般的人,心里有这样多的苦。他。。。他与我是一般年纪,却遇上了我一生都遇不到的难事。听他说来,他最多不过十六,或跟我家小娘子一样,方当十五,
竟还小了我一年。」她原惯于照顾司倚真,殷迟的苦境触动了她照顾体惜人的天xìng,不自禁伸指梳着他柔软的长发,低低地说:「你不会这么死的。你阿爹从不怪你,他要你好好活着。」
殷迟后来哭累了,断霞池毒的间歇发作也消褪得差不多,便真的沉沉昏睡。侍桐替他擦了脸,将眼泪与鼻血都抹得干净,她不知道这是中毒导致的异常激动,仍不放心地抚着他头,怕他再次伤痛惊醒。她听了殷迟颠三倒四又情绪强烈的一番话语,尽皆是她从未想过的遭遇和心境,自己听得心都乱了,又担心殷迟再度发作,于是坐在地下,斜倚在土炕边,竟就这样在殷迟身边直守到天明。
此时,她听殷迟问他迷糊中跟自己说过甚么,即使她再不明江湖险恶,见了殷迟方才的脸sè,也已知道那是他至为要紧的隐密。她不知道殷迟是否又会要自己立誓保密,甚至这次索xìng便杀了自己?
她心中惊怖与怜悯交织,眼见殷迟丧气地卧在毯子里,原本就显瘦的脸在病痛与焦虑折磨下扭曲。她第一次见到这副极是清秀细致的面容时,那尽是狰狞狠恶,这数rì之中却唯有茫然失措的稚气。
侍桐不像她那淘气的小娘子,她原是一个容易心软的脾气,与殷迟黯淡的目光对上了,心口没来由地微微一疼。望见他头发纠结披散,忽地起了一种异样的心情,彷佛想要再像那一夜般,伸手去替他梳理。但殷迟这时清醒着,她说甚么也不好意思再这样做。
僵持了一会,她的怜悯终究占了上风,鼓起勇气,答道:「你甚么都说了。你同你爹讲话,说到令牌在。。。在他身畔,你不会让恶人去动那令牌。你说,你死也好,活也好,都不让人去动令牌。」见殷迟呆呆瞧着自己,对这话并无反应,又道:「我只是个低贱的小婢,没读书也没见识,只知道服侍小娘子,替主人办事。但我知道不能见死不救。你孤身在途上,身体还没大好,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