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地闭上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睡在他身旁,无可奈何地等待天亮,恭候死亡。现在至少在冷风中他会握着她的手,容她留在他怀里,还和她讲未来,讲希望,讲什么都不重要,是他的声音才余音绕梁,他长高了,影子都能将她遮住。明天她连这影子都不配。
他和她坐在长椅上,他今天很健谈,碎碎地讲了许多,拉萨的阳光,阳光的迷茫,台湾的夜晚,欧式古堡里的大床,讲到她靠着他睡着,讲到星星都看不见月亮,时间流浪,他还在她身旁。
她是他的社长,她陪他走到雨季,雨季之前一直为他挡风遮阳。
她的头在他肩上颤抖,手滑下他的胸口。
她终于放手,让他自由。
他撇过头,不去看她缀着泪的脸。
她要回去了,他回来之后她可以回去了,没了他,她还有樱花。
出门前,她和他温习暖暖的动作,她用尽力气不让自己颤抖,让他拉着手,一路上她都埋着头,专心记住他的温柔,在血红樱上诅咒,他会幸福,无忧。
他回想她细细化妆的样子,却总是把镜头倒放,她扯去脸色的壳,他总能看见她透明的血肉,刚强的骨头,深谙的女人都成了海浪,一遍一遍冲刷他的胸膛,他恋恋地放开手,过程不重要。
机场里,这一次她想走得彻底,只拿走记忆。
“龙一,龙一”
她有些急促,他在哭,
“没关系的”
她捧起他的脸,
“不要哭,我也会幸福”
她的手指寻着他的轮廓,他握住她的左手,狠狠吻着血红樱,和它道别,
“龙一,以后要学着用自己的笑容温暖自己要让自己幸福,等我老到走不动了,你要笑着回来看我,好不好”
她抽回自己的左手,不能再继续忍他如此恋旧,她用此刻给他上最后一课,离别,谁都得坚强地念着,看着,做着。
“龙一,保重”
她踮起脚,最后一次仰望他的唇,旋即便笑开,凑到他耳边,
“龙一,我不后悔”
他终于紧紧抱住她,她是社长,但不及格,她没办法挣脱,
“纯子,我不后悔”
她受了惊,泪如雨下,一下子冲出他的怀抱,转身疾步逃离他的世界,不回头,不颤抖,不找借口,不让他迷失在十字街口。
最后一次为他哭,一滴泪他都没看见,她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他跪在她离开的方向。
“纯子,保重”
这一次太干净了,苦的,甜的,冷的,暖的,系紧了死结。
井上纯子的离去捡去了一个悬念,跪拜礼之后风云再现。
第十四章
他站起来时丢了国籍,成了他最不忍心提到的字眼—孤儿,他握着关于明天的护照,想要启航,却空了油箱。总要有一个海岛,他在盘旋,渴望出现新航道。
他数着指头,解开纷扰,沈静娴向他亮出刀,她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死。他怔怔地点头,斜斜腰,仍继续扳着手,从左手到右手每个指头都不落下。
她第一次跟他说一直过得很苦,他曾是她的赌注,赌的是她的活路,她说她狠毒,她有眼无珠,可她也实在没有办法,这四年她一天一天数着过,他抬起眼不再专注手指的弯曲程度。
“不要再说了,我不值得你下这么大的赌注”
他不喜欢她把他看成赌注,赌注就意味着可以被输,输了之后可以全然不顾。
沉默或出言不逊都让她不痛快,
“这四年你是怎么过的?”
她想攻占没有她的过去,可刚转上正题,他显然没有兴趣,哪怕是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