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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这时这刻,丁岩还清楚记得母亲濒死的表情与临终的话语。那一刻,她好像如愿以偿了,终于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那表情好幸福、却也叫人好哀凄。
爱情呵,爱情先是夺走了她的生活,最后毁灭了她的生命。
然而,爱情最厉害的绝不只如此。它让女人牺牲生活、奉献生命,最后还心甘情愿地领受它的苦果,才真的是不简单!
母亲的死亡,没杀死丁岩的爱情,却浇冷了他对紫素有所求的心。
他早就从母亲的际遇里体悟到——女人莫不是一朵朵娇脆的花魂,及不上男人铜铸铁打般的精魄;感情的波浪一旦袭来,花魂捱不过,精魄却可以侥幸残存。
所以,他仍不敢放手与紫素疯狂相爱,不敢轻言回来见她,只敢偷偷地、躲在天边海角地爱,希冀威涩的海水能冲淡强烈的牵绊。他爱紫素不打紧,他甘愿尝这磨心的感情,可紫素万万不能为了他、为了爱情而走上母亲的不归路。
一走了之、不愿回乡,千惧万怕的就是怕引焚了她。
至于那句曾经大力鼓动他雄心的“先爱了再说吧”的伟大口号,也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拿出来默思、冥想;因为他知道,真要实行起来,太伤人了!
要不是体认到就算要死,也要再见她一面才甘愿受死的强烈执着;要不是因为到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挣扎在生死一线间,才赫然明了自己的心有多牵念紫素、放不开紫素,远比自己愿意承认的都多,他根本不会回来!
然而回台湾来,与紫素见面,心愿一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自从打电话通知她后,他的心里就像住了个任性小孩,对着童话故事的结尾倔强地喊着:“然后呢?然后呢?”以示对草率结局的不满。
对于台湾之后的生活,他心里己有了既定的腹案。
为了不再轻涉情衷,见了她之后、深深地将她刻划在脑海中之后,也许一周、至多不超过两周,就得动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下一个目的地在哪里?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情感澎湃时,灵感俯拾皆是,飞往哪里都不是重点。然而,关键是他非走不可!否则脚步这一停下来、倦了、恋了紫素的温柔,他怕之后便再也飞不动了!
丁岩可以预见未来,放手去爱是不可能了,他根本解不开母亲为爱横死在面前的心结、也不能让紫素重蹈覆辙。所以,别撂下什么话,重新背上行囊,往下一个落脚处行去,将是最好的安排!
丁岩苦笑一声。他到底在这里自作潇洒些什么呢?
也许他爱的紫素早已成婚:将与他相识的过程当成是过眼云烟、转眼就散,连再见他一面也不愿,自然不再有情衷的烦扰;也或许她巴不再在意他的存在、他的来去,而他,他却坐在这里一迳地绮思遐想,还故作潇洒地称道自己不愿再续前缘。
这,难道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时光一晃是五年,恍恍惚惚的,再回首畏怕的竟是人事全非、徒惹心碎。
空姐开始广播,机身缓缓下降,台湾已近在眼前,他突然觉得眼眶潮润。
“丁岩,你怎么了?”执意跟着他返台的唐茹湘侧过身子来问道。
“没什么。”丁岩淡淡地应。
“是‘近乡情怯’吧?”为了丁岩,在国外长大的唐茹湘钻研了好多中文书,才应时应景地讲出了一句成语。
“唔。”丁岩没承认也不否认。
事实上,台湾对他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除却它是故乡、有母亲坟上的一折土、且是紫素久居之地以外,这座孤岛已经没有能让他留恋的人、关切的事,再没什么值得他情怯。
唐茹湘望着他冰岩般的脸色,不禁泄气。
自从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