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是个了不起的人。”冉颜道。
能短短十几年便成为苏州城首富、长安大贾,泛泛之辈难以望及项背,没有手段绝对做不到。
“呵,你在他跟前千万莫要这么夸,否则他可要欢喜得三天都睡不着觉了。”冉云生笑道。
船慢悠悠地在水面上漂着,河上凉爽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皓月朗朗,周边的船只也都是灯火通明,笙箫歌舞,脂粉飘香,好不热闹。
“咦?那不是冉十郎?”
旁边一艘船上有人出声。
冉云生抬头望过去,看见站在甲板上一袭墨绿广袖袍服,正弓着腰探头往他们船里张望的男子,冉云生淡淡笑道:“原是张郎君,真巧。”
冉颜的面容大半掩在竹帘之后,淡淡瞥了那人一眼,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那人叫张斐,因为那日在殷府门口见过一面,到花园里,齐十娘又让晚绿去引过来的人,就是他,所以冉颜印象很深刻。
张斐看见冉颜月光下十指纤纤、泛着柔润光芒的手,眼睛微一亮,旋即道:“十郎,与你在一处的是哪位娘子,今日七夕,娘子也都不遮面,不妨引见于我等认识认识?”
与张斐在同一条船上的,还有许多男子,众人都知道冉十郎容貌绝艳,与他在一处的女子必然不会差。他们在船舱里听说冉十郎与一女子约会,纷纷起了兴致,争先恐后地涌到甲板上。
“舍妹平素便少见人,诸位热情过甚,舍妹惶惶不安,不敢相见,还请诸位见谅。”冉云生话说得婉转,其实意思就是,你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样子,把我家妹妹吓坏了。
那些人平时也都是开惯了玩笑的,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冉府的许多嫡出庶出女儿也都常常参加大小宴会,只有近来风头最盛的冉颜曾经两年足不出庄子,当下一群人更加兴致盎然,纷纷道:“是冉十七娘吧?久闻娘子声名,还盼出来一见。”
他们的叫嚷声惊动了旁边许多船只,许多好事的贵族子弟纷纷将船驶了过来,把冉颜的船围拢住,防止她开溜。
这样的举动惹恼了冉云生,他自己也常常遭受这样的情形,被人围堵起来,像是猴子一样被众人评头论足,自然知道其中的难堪。
冉颜见他双拳紧握,手上青筋凸起,便知道他要发怒了,连忙伸手按住他,“十哥且莫动怒,谁是风景,还说不定呢。”
他们可以把她当做玩赏的物件,冉颜自然也能把他们拿来赏玩。冉云生很快便会意,心中虽还有怒气,却也忍了下来。
“让我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冉颜轻且冷淡的声音和着江风轻轻飘散出去。
听闻冉颜出声,外面那些纨绔子弟更加来劲,起哄问冉颜怎样才肯出来。
“诸位都是有身份之人,不至于做出逼迫之事吧?况且,我一个人有何好看?你们若是能想法子把那艘船上的齐六娘等众多贵女引到甲板上,我自然也会站出去。听说齐六娘喜欢好曲好诗,诸位也都是博学多才之人,想来也不难。”冉颜声音清清淡淡,面上却微微扯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娘子,他们绝对做得出来,可是这在众目睽睽之下,冉颜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娘子,他们做荒唐事之前,定然也得仔细想想。
况且冉颜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游戏。
当下,众人开始绞尽脑汁的赋曲作诗,谁都想出头扬名,获得美人青睐,若是真能灵感突发作出一句半首出彩的,很快便会传到名流大儒的耳中,对于学业入仕都有好处,因此个个都很卖力。
冉颜将竹帘全部都放下,遮住窗子,垂眸给冉云生倒了一杯酒,淡淡道:“十哥为我准备游船,恰好有这机会,我为十哥引来这曲、诗助兴,十哥满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