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或是醉醺醺的酒客相比,他就像是照亮这个昏暗空间的一道光。
他跳上吧台边的高凳,刚好坐在喻文州身边。这个新来的客人叠起双手放在柜台上,当酒保走过来的时候,他指了指旁边:“请给我一杯和他一样的酒。”
“你确定,先生?”酒保问,“它的劲儿着实不小。”
“嘿,我看上去像是不能喝酒的人吗?”客人抱起手臂,“从年龄判断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准,就算你现在要看我的身份卡,我也不会拿给你看的——听说这里的招牌就是卖酒给任何付钱的人,才不管他们够不够岁数,这么冷的天里质疑这种问题简直毫无意义,我冒着该死的冬天的雨走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接受青少年管理条例说教……”
酒保作出个投降的手势,去拿酒了。
客人盯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我不怎么会喝酒。”
在旁边听着的喻文州差点笑出来。没过多久酒送到了面前,客人尝了一口,露出焦虑的表情——他忽然转向喻文州:“这酒的名字是什么?”
“【沉默寡言】。”喻文州说。
“听着好像不怎么适合我。”对方说,仿佛给自己喝不下去这种烈酒找了个好借口。“今天天气真糟,它一直都这么糟……你是这儿的常客吗?我是说,你瞧上去就像是有些心事似的。”
“这是搭讪吗?”喻文州眨了眨眼睛。
“哦,天哪,不是。”对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无所谓一点,“别人不都是这么这么干的吗?跟不认识的人抱怨一下天气和政治,点杯酒喝……”
喻文州晃了一下杯子:“你肯定是第一次来酒吧。”
“事情总有第一次,”对方辩解道,“我想酒能让我感觉好一点,虽然现在看来这个主意挺蠢。你也一样,我们和这个国家里那些懦弱的年轻人没有区别——今天又有两座城市沦陷了,而我们还坐在这里喝酒。”
“你还关心着战局,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喻文州说,“很多人觉得我们的城市被联合军占领,这种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在高凳上转过半边身体,用杯子指着这间酒吧里的人们。“只要一切表面上和过去没有区别,那么统治者是谁也不重要。”他说,“这很好理解,安逸生活是人生保障。”
“你也这么觉得?”
“不。”喻文州耸肩,“这个社会该有所改变,但被侵略战争改变是另外一回事。”
“你猜怎么的,我觉得你说的对。”年轻的客人看着自己的手,“我是军校生,曾经是;我花了许多年学习驾驶空艇以及把它们打下来,希望毕业之后加入军队,从没想过去做些什么别的。但你知道现在军校是什么样子——我愿意为之而战的是我的国家,不是联合军这种见鬼的玩意。”
他抓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后咳嗽起来。
喻文州犹豫片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我们总是可以做些什么。”他说。
他伸出一只手:“我叫喻文州,是个肄业工程师。”
对方看着他,酒精带来的刺激好像还残留在他的面孔上,不过他的眼睛很亮,手也非常温暖。
“黄少天。”他说,“我叫黄少天。”
2。 二月十四日
“往年,这可都是街上被女孩子和玫瑰花塞满的日子。”黄少天坐在一桶燃油上,鞋跟晃晃悠悠地磕着塑料容器的边缘,“现在可好,我们要在这个旧工厂里过节啦——不过你这个基地真是太棒了!那个帐篷后面是什么?”
“过来,你可以自己看看。”喻文州拎着一卷电线,微笑着说。
黄少天从油桶上跳下来,两步跑到由篷布草草遮盖着的东西前面。他们现在位于一个破旧的厂房里,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