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小孩似的,任她为他洗手,全心全意感受那温柔的触感。
“哎呀!阿楠,你的手……”她叫了一声,举起他的手,翻来翻去瞧着,急道:“好红!都肿起来了,痛不痛?都叫你别乱打、乱捶了,怎么办?要赶紧消炎的,可我们所有的药都分出去了。”
见她焦急慌张的模样,朱由楠笑得很开心。“桃花,你说该怎么办?”
“人家这么急,你还在笑……对了,我知道了。”
尹桃花丢下他的手,从口袋掏出几条巾子,浸了浸河水,绞个半干,他见状也乖乖地平举起双手。
她将湿巾子包裹在他红肿的手掌上,“这水冰凉,可以暂时消肿,但我们还是得赶回洛阳敷药。”
宋铨站立一旁,已经等候许久。“少爷,起风了,请披上披风保暖。”
“给桃花披着吧。”
“咦?”尹桃花疑惑地看着他。
“桃花,你女子体质较虚,别着凉了。”
“不,阿楠,你衣服湿,别让风吹着了。”
宋铨将披风递给尹桃花,咳了一声,“少爷,尹姑娘,我先过去拉马车。”
尹桃花抱着那件披风,“阿楠,这样子好了,我们猜拳决定,剪刀、石头、布!哈,我赢了。”她不由分说,立刻出了一只剪刀。
朱由楠只能呆呆地看着两只被密密裹住的手掌,他不用出,就是一块布。
“不公平啦!桃花,你作弊!你太快了,我本来要出石头的……”
“给你!”她踮起脚尖,笑着将披风围上他的肩头,迅速系上带子。
“等等!”他想解开带子,但十只指头都被裹了起来,无从解起啊。
“阿楠,回洛阳了。”她回眸一笑,拉起他的手腕,跑向马车。
皓洁明月高挂中天,遍照黄土地,马车再度启程,缓缓前行。
第六章
两个月后,过了中秋,天气转凉,黄叶辞了枝头,飘零大地。
斜阳在后,马车向东行,前头宋铨驾车,后头两人不坐车厢内,而是垂下四只脚荡呀荡,并肩坐在车后看斗大的红红落日。
“去年的芳草青青满地,去年的桃花依旧满枝,去年的燕子双双来至,去年的杨柳又垂丝,怎么去年的人儿……”
“去年的人儿,怎么了?”朱由楠听着她清脆的歌声,舒展了眉头。
“说起这年头,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所以这曲儿不好。”尹桃花摇摇头,露出笑靥道:“我唱一首好听的给阿楠听——老渔翁,一钓竿,靠山崖,傍水湾,扁舟来往无牵绊,高歌一曲斜阳晚。”
“这首怎么没桃花?”
“哪来那么多桃花的曲儿!而且我再唱下去,也让你听腻了。”
“不,不会腻,我听了很欢喜,”咦,奇怪,不会脸红了耶!
倒是尹桃花脸蛋一热,故意转开了脸。“你欢喜,我可唱得累,这样吧,换你唱给我听,”
“啊?我?这天干物燥的,我嗓子很破,听不得的。”
“回去帮你熬碗桔皮汤,滋润滋润嗓子,以后还要唱更多曲子给我听。”
“嗳,你已经学会养生了。”朱由楠笑意温煦,诗词曲赋难不倒他,若得桃花为他夏天奉上凉茶解热、冬日熬汤润喉,他唱再多的曲儿也愿意。
“我唱了喔,你别吓到。短短桃花临水岸,轻轻柳絮点人家……”
马车一顿,蓦地停了下来,马匹嘶鸣,打断好不容易才开启的金口。
一人一骑站在道上,硬是挡住了去路,马匹上的人物一身劲装,器宇轩昂。
宋铨并不急着护主,只是冷冷地瞧着来人,“是你?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