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座权势凝结的雕塑。在殿中各异的眼神里,发出近于永恒的温缓的声音——
“巫天师说得对,中央逃禅,中央失其责。”
“宗正是朕至亲,天师是道国支柱,诸尊皆朕长者,亦道国之臣民,你们吵得让朕心痛。这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责任。超脱之责,非衍道可承。天下之垢,非臣民所担。”
“没有什么借口可以找,三脉交恶禅于中央,历三千九百三十年而不移,却动摇于今日,是朕之责也!”
他说道:“朕来承担,朕来面对。”
中央逃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景太祖时期就在萌发,在景钦帝时期由苍图神支持、以神使敏哈尔为引,这中间陆陆续续尝试、屡有冲击,一直到这一次,宗德祯以一真遗蜕行刺、景天子直接被卷进互分生死的战场。祂在帝国大覆一真、中央天子负创的关键时刻逃脱了!
包括巫道佑自己都清楚,实在很难说是姬凤洲的责任。
甚至他巫大天师自己的责任,都该比姬凤洲要严重。
这位皇帝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好——是哪怕知晓一切、尘埃落地之后再重来,也很难做到更好的程度。也几乎是他巫道佑等身而替之,想象力的极限。
但姬凤洲说,这是自己的责任。
而他要如何承担呢?
巫道佑藏在皱壑之中的双眸,就这样看着皇帝。
皇帝平静地道:“朕当亲征。”
仿如平地起惊雷。
此句予人心之震动,更甚于先时以为动天京!
这……怎么就亲征了?
天子已伐一超脱,还要另伐一超脱吗?
泱泱大景,国势浩荡,固然可以承受超脱两征,短时间内两次超脱层次的大战……天子本人还能够承受吗?
“陛下——”副相师子瞻愕然抬头。
应江鸿更是直接站起身来,举凡倾国之战,他这个守天门的南天师来为国当之。岂能轻动天子?且天子负创未愈!
皇帝只是继续道:“按景律,囚犯逃狱,无非擒之,刑之,杀之。古今之恶禅,天京弗镇,三尊未诛,举世莫能锁,万军不可围,朕当亲征以执!”
“为天下不可为是天下之君,杀天下不可杀是太平天子。”
“中央天牢逃禅是国家一等大事,诚如巫天师所言,不能隐瞒,不该拖延。但之所以朕默许这消息不及时公布,是因为逃禅已然发生。而朕不打算认——朕准备战争。”
皇帝仿佛坐在云端,声音响在每个人耳边:“战争不能发生在天京城。”
他体现得如此遥远,而又同每个人都这样接近:“天子威严虽重,重不过天京城里亿万百姓。诸卿家眷,毕生荣辱,也都在其中。朕亦如此!”
腾飞离京的是【三清玄都上帝宫】的主体,后宫六院都还留在天京城。
而璐王府、瑞王府、长阳公主府,更都是分建在帝宫之外的。
皇帝的决心已然彰显:“天京一砖一瓦,不可随葬于匹夫。景法一绳一律,朕必提剑以衡!”
大景天子要驾驭【三清玄都上帝宫】,离开天京城,甚至离开景国去战争——逐杀那自中央天牢深处逃走的超脱者!
“陛下!”就连宗正寺卿姬玉珉也回身来劝:“天子当国不可轻动,此去山长水远,须知人心难测,更何况天意如刀!”
作为景国开创年代的人物,当年追随景太祖建国的强者,姬玉珉是当年移禅之事的亲历者,他完全明白中央帝国承担的是什么责任,也大概清楚中央天牢底下封印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连三尊都未能将其真正灭杀,只可封镇起来,交由国家体制最巅峰的力量来压制,用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