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小伤。”姜望笑了笑,他的手上缠了几层纱布,倒也不影响活动:“你们铸造兵器的时候,肯定没少受过这种伤。”
“是啊。”廉雀有些感叹,伸出手给姜望看,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疤和厚茧。
姜望手上也有厚茧,但主要集中在握剑的部分,指节处。完全没有廉雀的手这么样伤痕累累。
“我有一个朋友,前些年铸兵的时候,火候没控制好,炉子爆炸。因为太疲惫,没能躲开,眼睛没了。不是眼睛瞎了,瞎了倒还有机会治,去东王谷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多花钱,总有办法的。是两只眼睛没了。”
“跟你感情很深吧?”
“啊,是。算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他……现在怎么样?”
“受不了打击,当天就自杀了。”廉雀说得很平淡。
铸兵师这个行当,的确不那么容易。既辛苦,又危险,还容易引人觊觎。铸造出来的那些神兵利器,也往往是使用那些神兵利器的人名传四海,铸兵师大都默默无闻。
天下皆知覆军杀将的主人是姜梦熊,又有几个人记得,是谁为他铸造的这一对指虎?
像廉氏这样的铸兵师圣地境况还好,地位和尊重都有,本身也不乏实力。但天下更多的是地位卑下、任劳任怨的普通匠户。
这也是廉雀赴死,廉氏高层立刻服软的原因之一。铸出名器长相思的廉雀,对廉氏来说再不可能只是无足轻重的家族晚辈了,而是他们维持铸兵师圣地位置的重要因素之一。
就算他们之前没有想明白,在这次事件过后,也应该想清楚了。
姜望稍稍沉默。
因为廉雀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人。
廉雀布满老茧的手搭在桌上,说道:“其实特意让你留下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你尽管说。”姜望道。
“这事还要从廉绍说起,你还记得廉绍吗?”
那个在剑炉前对廉雀冷嘲热讽的家伙……
姜望点点头。
“我说过,他其实是个可怜人。”廉雀缓缓说道:“至于原因,就在于你还给我的那块命牌……”
在廉雀的讲述中,姜望得知了廉氏尘封的历史。
当年廉氏故国破灭,廉氏举族逃难迁移。
因为廉氏的铸兵师传承在彼时已经颇具名气,一路上遭到各种追杀和背叛。
为了保全家族,保证家族铸兵秘法不外泄,为了避免有人投敌……
当时的廉氏族长决定,为廉氏全族都炼制本命牌,交由对家族忠心耿耿的家老们看管。一有背叛,即杀无赦。
这些家老等闲不理俗事,但操纵着族人生杀大权。
这种规定,的确保全了廉氏的传承。在当时凝聚了廉氏的力量,使廉氏得以在齐国扎下根来。从无到有建立起一个繁华的南遥城,更是跻身铸兵师五大圣地之一。
但是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一时的应急之策,成了恶臭陈腐的家族规矩。
每一个廉氏的新生儿,生下来就要炼制命牌。还没有拥有自己的意志,生死就已经控于人手。
最早的那些家老或者全都对家族忠心耿耿,但境转人移。总有那么几个无法使人信服的家老出现,总会有那么几个败类因此膨胀。
很多人不是认识不到这种规矩的问题所在,但那些掌控大权的既得利益者,已经根本放不下自己手里的权力了。
从现在的时间往前推,在百年之前,有一位天才横溢的廉氏子弟。因为不满于自己生下来性命就操于人手,暗生反叛之心。其人默默经营多年,勾连各方,布下大局。
最终引动各方势力围猎廉氏家族。
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