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是杞人忧天。
这漫漫长夜里,她一直都在恐惧死亡的到来。
山贼一言不发,气势汹汹地杀戮的记忆在眼前反复。
她像个破破烂烂的木偶,难以动弹却依旧辛苦地求生,喝着从天而降的雨水,试图等待着能有人来救她,但现实可能是想杀她之人先一步找到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现下还活着不过是一时侥幸。
然而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任何声响。
她从天亮等到天黑,生怕错过一点声响,为了一丁点儿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呼救,身上的伤口因此开裂了一次又一次,血液浸红了身侧的石缝。
直至现下,距离她从山崖滚落已有一天一夜了。
虫豸爬过她的皮肤,脚踝肿得没了知觉,裙衫在滚落过程中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泥泞如附骨之疽般扒在她的身上。
林元瑾终于意识到没有人会来找她了。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那群凶恶的山匪暂且也不会特意来杀她了。
林元瑾酸涩弥漫在鼻腔中,身躯却已经分泌不出泪水了,每一次喘息都如同在胸口划开一条口子,如受凌迟之苦,体内的脏器仿佛不断在痉挛,提醒着她的脆弱与难堪。
她并没有掉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悬崖下。
龙鳞寺是皇寺,去往寺庙的山道是官道。
所以,不是找不到,是没有人找,或许是为了家族其他女眷的名声,或许是为了利益……不管是为了什么,结果都是她像垃圾一样被干净利落地舍弃了。
林元瑾狼狈地蜷缩起来,呼吸不由得因寒冷而颤抖,骨头发出不自然的“咔咔”的摩擦声。
她还是不敢自杀,不想自杀。
万一呢,若有万一呢?
她听话懂事,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哪怕是赐婚也不是自愿要当太子妃的,又何至于死呢?
可现在躺在悬崖下奄奄一息的是她,险些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是她,险些被人派凶残忍杀害的她。
林元瑾闭上眼,感觉神志几乎要脱离这具残破的身躯,好像有个浑身是血的人在意识中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地哭着她的不幸与命途多舛。
罢了。
也不是第一次被放弃了。
疲倦感如潮水涌上,连痛觉都开始变得模糊。
雨水几乎要带走林元瑾身上所剩无几的温度。
冰冷的触感不断湮没她的知觉,牵引着她迷茫的意识,后脑勺的位置如受击打,格外沉重,好似有重锚拖着她往下坠,直至落入漆黑的夜晚。
雨声渐大,呼吸声渐弱,轻轻一拂,被风刮走。
蓦然,湿润的地上传来极浅的脚步声。
若不是紧贴着地面,几乎感觉不到。
林元瑾心脏猛地一跳,如濒死之时在耳畔敲响的幻觉般的鼓声,提醒着她时辰未到。
陌生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她弱不可闻的呼吸,脚步一顿,转向她的方向,直到走到她面前蹲下。
她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凉意。
林元瑾困倦得感觉眼皮和下眼黏在了一起,摩擦间都要能拉出胶丝,还是艰难地睁开眼,满是血丝的眼里映出了一个漆黑的人影。
模糊的视线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见他纤瘦的轮廓,似是年岁不大。
这人是也来杀她的吗?
林元瑾空洞地望着他,心中涌出难过,又有种奇异的庆幸。
反正再如何也不会比现在糟了。
林元瑾颤抖着挪动满是血痕的手腕,几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忍住如身子骨散架的痛苦,无比艰难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少年的腕骨,张开嘴,嗓子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