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只手。
但是他这只手却十分灵敏、十分有力。
他用脚尖踢过木头,一样手,巨斧轻轻落下,“喀嚓”一响,木头就分成两半。
他的眸子就象是远山一样,是青灰色的,遥远、冷淡。
也许只有经历过无数年丰富生活的人,眼睛才会如此遥远,如此冷淡。
小武和高立走了进来。
他们的脚步很轻,但老人还是立刻回过头。
他看见了高立。
但是他眸子里还是全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高立走过去,他就慢慢地放下
斧头。
然后他突然跪下去,向高立跪下去,就象奴才看见主人那么样跪下去。
但是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也没有说一个字。
高立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两个人就象是在扮着一幕无声的哑剧。只可惜
谁也不知道剧中的含意。
小武也只有木头人般站在那里,幸好就在这时,屋子里传出了声音。
是温柔而妩媚的声音,是少女的声音。
双双。
她在屋子里柔声轻哼:“我知道一定是你回来,我知道。”
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无法描叙的欢喜和柔情。
高立听到这声音,眼睛里也立刻露出一种无法描叙的柔情。
小武几乎看得痴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也说不出有多么想看看这个女人。
“她当然是值得男人为她做任何事的。”
老人又回过头,开始劈柴,“喀嗓”一声,一根柴又被劈成两半。
她并没有出来。
小武已跟着高立走进了屋子。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得比平时快。
“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究竟有多美?”
客厅里打扫得很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旁边有扇小门,门上垂着竹帘。
她声音又从门里传出来。
“你带了客人口来?”她居然能听出他们的脚步声。
高立的声音也变得非常温柔,“不是客人,是个好朋友。”
“那未你为什么不请他进来?”
高立拍了拍小武的肩,微笑着道:“她要我们进去,我们就进去。”
小武道:“是,我们进去。”
这句话说得毫无意义,因为他心里正在想着别的事。
然后他就跟着走了进去。
然后他的思想立刻全都停止,以至连心跳都似已停止。
他终于看见了双双——这第一眼的印象,他确信自己永生都难以忘记。
双双斜倚在床上,一双拉着薄薄的被单的手,比被单还白,白得似已接近透明。
她的手臂细而纤弱,就象是个孩子,甚至比孩子还要瘦小。
她的眼睛很大,但却灰蒙蒙的全无光彩。
她的脸更奇怪。
没有人能形容出她的脸是什么模样,甚至没有人能想象。
那并不是丑陋,也没有残缺,却象是一个拙劣工匠所制造出的美人面具,一个做得扭曲
变了形的美人面具。
这个可以令高立不惜为她牺牲一切的美人,不但是个发育不全的畸形儿,而且还是个瞎
子。
屋子里摆满了鲜花,堆满了各式各样制作精巧的木偶和玩具。
精巧的东西,当然都是昂贵的。
花刚摘下,鲜艳而芬芳,更衬得这屋子的主人可怜而又可笑。
但是她自己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自怜自卑的神色,反而充满了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