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晚上她们走到凉台上,吸烟,好像不知所向似的瞭望周围的群山,她们肯定思念起她们那个遥远的祖国。在朦胧的夜色里,她们能这样地坐上很久很久。而寺院尖塔上报告祈祷时间的人,却拉着沉闷的腔调,唱着祈祷歌。
“过了一些时候,再也觉察不到对她们的深仇大恨了。还有的人感到遗憾,说什么她们是像其他军人一样组织起来的,是靠军队的资金活命的。常常还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她们的过错而招来灾难。譬如说吧,曾逮捕过一名中学生,因为他使用了‘破鞋军国主义’这一术语。像这样的事情,那是司空见惯的。
“看得出来,对她们的存在,人们开始慢慢地习惯了。现在,偶尔在某家商店或者星期天在教堂里,除了老太太以外,再遇见她们的时候,人们再也不觉得生活是那么黑暗了。这些老太婆白天黑夜地祈祷。要一颗‘火焰炸弹’从这个万恶的妓院的上空落下来。
“那时国家遭受侵略,我们的生活中有许许多多痛苦的事儿。这一痛苦也像其他痛苦一样,我们可是受够了。
“假如她们这些幸福之人不在这儿该多好!
“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就是意大利—希腊战场,夜里听得见大炮轰隆隆的响声。我们市是一个歇脚的地方,无论对开往前线的新部队,还是对从前线撤回来的部队,都是如此。 。。
亡军的将领 第二部分(12)
“妓院门口常常挂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明天不接待一般公民。这样,大家就都明白了,第二天前线将有行动,尽管牌子挂在那儿毫无意义。因为除了拉迈?斯皮里以外,任何人白天都不到那儿去。特别是有军人在的时候更是这样。拉迈?斯皮里不管什么时候都去,心血一来潮就往那儿跑。
“那些日子我们到那儿去,是为了看看从前方第一线撤回来的军人。这些军人在妓院门口排着长队,一个个邋邋遢遢,蓬头垢面,胡子满腮。即使下雨,他们也排着不动,不破坏站好的队列。有一点是肯定无疑的:把他们从战壕里拔掉,要比从这个长长的、曲里拐弯的、败相毕露的队列里赶走容易得多。看上去,这个队列是永远也不会完结无人的。他们站在雨地里,说一些下流无耻的笑话,抓虱子挠痒痒,嘴吐脏字,为即将在里面待的几秒钟争嘴吵架。谁晓得她们会吃多少苦头,不过,她们应当老老实实地听从摆布才成,因为说到底她们还是女兵。
“从下午开始,队列变得小多了,等到最后一个军人一走,大门一关,一切的一切便沉浸在寂静之中。经过这么多天的劳累与煎熬,第二天,她们大都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脸色发黄,眼神也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呆滞无光。看来这些撤退下来的军人,好像将全部的悲苦、雨水、烂泥和战壕里失败的晦气,全都一股脑儿地加祸在这些可怜的姑娘身上,而他们自己却跑到一边轻松自在、寻欢作乐去了,好像他们从肩上卸掉了沉重的包袱。可是,她们却依然留在我们这座城市里,亲临前线,重新接待另外的军人。她们就是如此地喝着苦水毒浆,一直喝到最后撤军为止。
“也许事情会长此以往地继续下去,不发生任何特殊的事件,因为归根结底生活还是要按它自己的一套行事的。也许她们会在我们市里度过战时的全部日子。在霍加们长声长调下面消磨掉寂寞的时光,迎送军人们长长的队伍。谁晓得命运会把她们抛到什么地方去。也许情况就会这样。可是,有一天,拉米兹?库尔特的儿子把未婚妻给甩了。
“我们这座城市很小,这样的事件是要引起轰动的。假如你想到了很难找到一个城市或乡村会比我们这儿解除婚约更少这一点,问题的严重性,就更可想而知了。拉米兹?库尔特的儿子跟未婚妻分手这件事,可是出了大丑。一连几夜,拉米兹?库尔特的所有亲属,都聚会到他家里;他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