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隆——
天穹的雷光照亮灰色的古堡,旁侧已然沉寂的刑场上,大片的血迹自高台蔓延而下,被雨水冲刷成一条条腥红的长流,沿水迹蜿蜒着,淌至各处,在炽白雷电映亮的一瞬,更显得令人触目惊心。
当最后一批尸体人头被拉车送走、埋葬,那自三月底以来在西尔加亚南境持续肆虐的狂风骤雨,似乎稍稍有了收敛的趋势。
堡外的广场、壁垒下兀立的无数营楼塔房内外,骑士们与身着长袍之人,在火光薄弱的夜色中来来回回地奔走,部分人脱下了盔甲,成群坐在灰白的砖砌营房门前,借雨水擦洗盔甲上沾着的血渍和泥污,也有人沉默着用砥石磨砺长剑,负责警戒的数支小队沿高墙壁垒交替巡逻、搜索一切仍可能潜藏在暗中的敌人。
夜已经深了。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繁星未见。
两轮弯月自云雾背后浮出,将幽微的光芒洒向地面。
月光之下,头发松散、衣不得体的女人们从刑场周围陆续散去,一个,两个五个,十个她们眼中光辉暗淡,绝大多数一言不发的离开,如行尸般走着,也不知要去往哪里,不时有人发出尖锐刺耳的大笑,那笑声回荡在城堡,有如黑夜的幽灵。
几名修女们立在雨中,挥手对女人们喊道:“请尽量避免淋雨,都进城堡里去!阿兰斯特夫人会为你们安排休息的地方——”
“无论原先在城堡内有无住处,请你们都先到堡内大厅——”
修女们喊得卖力,有人听到了,慢慢悠悠朝内堡的大门走,也有人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夜空,任由雨水浇在她们的身上,浇在她们无所适从、满目迷惘的脸庞。
黑暗中,有人从谁也未能注意到的角落里,悄然走往与内堡相反的方向。
她脱离人群,缓慢地走着,步伐摇摇晃晃,裙摆在风雨中微微飘扬,薄如纸张的粗衣因过于宽大而果露出一边的肩膀,满头褐发被雨水浇贴在脸上。
女人越走越快,迅速拐进高塔,不久登上了城墙,抬脚踩着垛口,慢慢站了上去。此时巡逻的骑士正好自城墙下方经过,有人看到她,愣了愣,抬手就要呵斥:“喂”
不远处,几名察觉到什么的女人回了头,便望见了城墙之上端立的那道瘦弱身影,她的褐发被风吹乱,裙摆“呼啦啦”地响,有人认出了她,眼神恍惚着,口中喃喃而语:“艾米娜”
“艾米娜——!”
名叫艾米娜的女人微微抬头,似乎在望着月亮。旋即,她又向前迈了一步。
一脚踩空。
瘦弱的身影迅速坠落,消失在了垛口。
片晌,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啊啊啊啊——”
内堡,二楼。
炉火燃烧的房间里,同样是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尖叫。
“别让她乱动,别让她乱动——”
“快把手按住!”
胸膛裸露的女人躺在染满鲜血的床上,一只眼睛瞎掉了,脸上缠着绷布,扑腾挣扎着,疯了似地般拍打床板,脸色惨白如蜡纸,脖颈青筋突起,口中发出有如野兽的吼叫。
一旁的修女面色沉静,用沾着烈酒的布轻轻按擦女人的胸膛——她的胸口有两处比碗口还大的伤,左右对称,鲜血淋漓——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我将染血的布丢到水盆里,听到修女的话后,迅速抓住女人乱摆的双手,按压在床头不放。
“请,忍一忍”
额头有汗水快要流进眼睛里,但是我不敢去擦。
另一名修女将木筒递到她的嘴边:“咬住!”
女人死命摇头。
“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血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