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营地东面的塔楼内,隐隐传出一阵呵斥的声音。
“你们算算,从四月开始,到现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口粮的问题、给养运输的问题,始终解决不到位!城里现在多少人张着嘴巴在等饭吃?你们跑来这么多人,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啊?”
教宗安吉尔端坐在靠椅上,顶着满头的乱发,手指向下方一众低头不语的商会成员,币行分行长,共和国特使、事务长,眯着眼睛严厉训斥。
“调查调查,威廉姆斯商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们查出了什么?是查出哪些商农在屯粮抬价,还是查出那批劫走教会军粮的匪徒是谁?说话啊!”
啪!
教宗大人猛地一拍扶手,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底下的人惊得浑身一颤,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敢先开那个口,生怕触到霉头。
安吉尔看了他们片刻,深吸一口气,随后笑了出来,手指朝他们一个个点过去,语气平缓下去:“在王城的时候,你们说消息封闭,不清楚这边的情况,事情处理起来有难度。好,我让你们随行,商会的事情,币行的事情,我可以不插手,不过问,放任你们自己处理,从内部消化、解决问题,我可以只看结果。”
“到现在,你们给我的结果呢?”
教宗大人平静的反问,让城楼内部的气氛变得压抑、紧张,商会的人不敢开腔,共和国的特使们更不会在这时候站出来说话,所有人都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的教宗,恐怕心里早就怒火翻涌,不会再听他们的理由了。
“共和国南境涝灾成患,匪乱横行,南境又面临战火,于是你们对我说,运输路途艰险,西尔加亚的商人惜命,事情组织起来,很有难度。没过多久,那些异端杀过来,奸y掳掠,毁掉无数村落,农商行商更不敢过来,于是你们觉得,事情的难度又大了一些。”
“可就在你们磨磨蹭蹭,觉得这个有难度,那个也有难度,觉得事情得徐徐图之的时候,南境那些受灾受饿的平民,有多少死了?那些抵挡在前线的骑士,又死了多少?”
“他们到死,都还饿着肚子。”
教宗大人立在一众人身前,双手背后,面带冷笑,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用平静而遏抑的口问阐述:“教会英勇的战士们,用命顶在前面,用血肉筑成防线,为你们挡下最凶狠的敌人,他们死了,你们还活着。这样的事情,你们觉得有没有难度?”
不等众人回话,安吉尔便冷笑出声:“呵,你们不会想这个问题。你们这些缩在后面的人,会觉得时间紧迫,事情难解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做不到就只会找借口,只觉得自己不容易,何曾设身处地,站在他们的立场立场上考虑过?毕竟拼命的,受饿的,并不是你们。”
“到了今天,战士们打胜了,付出血的代价,雨也停了,那些异端死的死,跑的跑,最大的问题,都已经悉数解决了,就是城里的人还在挨饿你们看,就剩下这一个小问题了。可就是这个小问题,你们却继续跑过来,告诉我,事情还有难度。”
他说完,在原地渡了几步,口中又喃喃重复了一遍“有难度”,手挠着头发,想转身,却又倏然停住脚步,望着眼前颌首低眉、噤若寒蝉的众人,嘴巴张了张,终于怒喝出声:“四个月了!死了多少人?统计过吗?!”
“敢把真实的数字告诉我吗?!!”
这一声怒吼,让众人一个激灵,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在这之前,他们从未见过教宗大人发这样的脾气。有一些人,甚至今天是第一次面见他。这位年轻的、平日里看上去有些松懈的教宗大人,此刻竟气势如虎,惊人的气场随怒斥展现出来,看在他们眼里,一时间都被吓住了。
年轻一些的被吓得不敢动,双腿发软,强撑着站立。另外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