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寝室的门开了,灯也被点着了,弥漫满寝室的都是烧焦的塑料与烧纸的混合味儿。老袁环视了一圈,厉声道:“305怎么回事?你们要暴动啊?”没有人敢回答,“高建良怎么回事?什么玩意烧着了?你们喊什么?”
高建良从上铺缓缓下来,心里怦怦地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身的功夫又向桌子底下扫了一眼。
“你哑巴了?”老袁身上带着酒气,显得有点不耐烦。
“拔拔罐子来着。”高建良吞吞吐吐地说。
“放屁!罐子呢?拔罐子拔出燎猪毛味儿来了?你给我下来。”
老袁把高建良带走了,睡在下铺的老七顺手递给高建良一件外衣,高建良边披衣服边跟着老袁下楼了。寝室里剩下的人赶紧跳起来收拾,擦干了地上的碎屑与胖子的眼泪,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高建良哭丧着脸回来了。
老七问:“怎么样班长?”
高建良把衣服扔给老七,哆哆嗦嗦地爬上了上铺,只说了一句话:“冲动是魔鬼!”
过了一会儿老二说:“刚才就我张罗的厉害,明天我去找老袁解释,给老袁买一条烟,早自习之前我给他送去。这钱我自己出,也当是我赔给胖子的卡片钱吧,把这事儿平了。”
老三和老六一起说:“老袁这人你还不了解?你给他送烟他肯定不能收。”
老七说:“要不咱们七个人一起下去,态度诚恳一点,跟老袁承认错误,行不行?班长你刚才怎么跟老袁说的?”
高建良唉声叹气地说:“我实话实说呗,还能咋说?都整出这么大动静了。”
胖子扑棱一下坐了起来,操着地道的沈阳口音说:“班长你说啥也不能实话实说啊!这不把我装进去了吗?整来整去最后都整到我头上了,我说我不给你们看,你们偏要看,你说你们……”胖子的语气里明显有了哭腔。
看到胖子这样,高建良说:“我没说烧你那破玩意,我说烧的是扑克牌,二十多岁的人了,像个男人样行不行?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呢?”说完胖子,高建良对大伙说:“无烟寝室差一点弄着火,袁老师挺生气。我说是我烧扑克牌他不相信,非要我把点火的人交出来,说出点火的原因,要不然就给咱们一人一个警告处分,他今晚喝酒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高建良看看表,快要到零点了,对寝室里的同学说:“别说了,睡吧,明天袁老师要是找的话再说,我是班长,这事儿我也参与了,大事难事看担当,天塌下来我顶着!”宽心丸一出,很快就有鼾声响起。
高建良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脑子里想的却都是白天时金刚说过的话。他回想起让他难忘的高三时代;回想起祝兰婷天真的美丽;回想起祝兰婷曾经给他写过的信……此刻高建良的心里很乱,就快要离开学校了,却频繁发生让他不快乐的事。每到一筹莫展时,他首先想起的就是祝兰婷,只要想起祝兰婷,再难他都能坚持。从认识祝兰婷开始,他做的每一个努力都是为了给祝兰婷看的。而如今,他的路是那么的渺茫,他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洒下了那么多的泪水?他为表现给祝兰婷看而努力得来的每一次荣誉,现在却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自己在为谁而表现?祝兰婷就像一块冰,那么晶莹却无法攥在手中,或许人生就是这样,越是想得到的越是得不到……
第二天早饭一过袁老师就到了男寝,看来是在劫难逃了。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袁老师并没有显出十分生气的样子,也没有再问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高建良在心里暗忖,“难道是老二一早找袁老师谈了?是不是袁老师看我们快毕业了下手不再那么狠了?”
袁老师看了一圈,临要走时在走廊低声问高建良:“你们实习小组有几个男生?”
“四个。”高建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