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缺马。在童贯发举国可用之兵北伐幽燕时,王禀手中的胜捷军轻骑和白梃军重甲具装骑兵加一块也超不过万人。
西军自成军以来和党项人在横山恶战百年,吃够了没马的亏,也操演出一整套以步破骑的战术。不外是战时以神臂弓和弓手射住阵脚,以身着步人甲的步兵徐徐而进。
靠着这个手段,西军在战场上也取得不少胜利。只不过,敌人在被步兵击溃之后可以骑了马从容撤退,而宋军却没办法追击,无力扩大战果。
正因为宋军作战时阵而后战,靠的是先进的武器装备,对于物质的消耗也是极大。就拿那场北伐来说吧,几十万军队和民夫迤俪而行,人吃马嚼,每天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后勤运输线从燕京城直拉到黄河边上。
战时,十万套铠甲、亿万箭矢、士卒的衣服被子,每月军饷,开拔时的开拔钱,战时用来激励士气的犒赏,战后阵亡士兵的抚恤,受伤士兵的安置,都是要钱。
军中一线作战勇士常自嘲是贱命的“沙场一文汉”,意思是说他们的命只值一文钱。其实,大宋在派遣士兵作战的时候犒赏不可谓不厚。越是惨烈的战事,越是如此。
士兵们提着脑袋出战,那是要看到实实在在的银子。没有钱,根本就使不动。
如此,北伐时,国家耗尽最近二十年的积累,甚至连当年神宗时的库存的钱串子腐掉凝成一块的旧钱都寻出来了,国库空得可以跑马。
康王继位,官家之所以一败再败,直接转进到江南,除了女真实在太凶悍之外,和国家实在太穷也有莫大关系。
当初,宗泽宗汝霖在开封的时候,主要干的就是找钱。
这次留守司撤来建康,沿途因为部队实在太穷,部队跑散了一大半。
过江之后,靠着江南数省和江宁的财富,大军才算得到补充,士气得到恢复。
可今天这一乱,营中起了大火,也不知道有多少物资被烧。
就算明日一早收拢了安静下来的士兵,又能如何?
几万大军驻扎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头吃钱的怪物,每天花出去的钱像流水一般。和女真隔江对峙,这一仗也不知道还要打多久,建康府已经无力承担了。
大家都是带老了兵的人,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一时间,整个望台上陷入了沉默。
良久,陈仲敏才抹了一把眼睛:“爹爹,事态已经不可收拾,只能等士卒慢慢恢复安静。你老人家也不要太担心,我部大多是汴梁人,过江之后也没处可去,天一亮自然就会回来的。至于损失的物资,让杜相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从地方上挤一点出来。”
“对对对,一切有杜相呢,他会想法子的。”众人都七嘴八舍地安慰着陈淬。
杜充这人残暴无能,仗打成这样,大家心中都是怨愤。不过,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飞扬跋扈,特别是在做了右相之后,为了充实军资,对地方上也是敲骨吸髓,极尽横征暴敛之为能事。
有他在,有富庶的江南地区在,大伙儿尚不至于饿肚子。
听到这话,陈淬苦笑:“我是老延军的人,上次杜相斩马皋将军,我因为出言求情,已引得他心怀不满。这一个月来,留守司是如何对我等,大家也是清楚。咱们说是中军,可杜相却一直将行辕设在戚方那里,从不来我们这里。”
“我悲伤的并不是因为我军营啸,也不在乎物资的损失。老夫只是伤心,我西军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说到这里,陈淬眼中泪光闪烁:“以前老种、小种相公在的时候,军中也不是没有炸过营。就拿刘延庆和王禀来说吧,军中一炸营,只需派人人马弹压,不片刻就能够镇压下去。可现在都半夜了,部队还是收束不了。我大宋西军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一场接一场的失败叫大家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