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韩文殊还是来了,也许他也睡不着,两个人相依而眠,总好过独醒到天明。
韩文殊伫立在一处楼阁的挑梁上,这个位置向西望,正好能望到宣室殿,大门紧闭,一片昏黑,夏凉在门前守夜,他是陈顺的一个徒弟,这整个宣室殿的宫人女官都是由陈顺调教出来的,可以信得过。但是韩文殊不想走前殿,兴许是羞赧,也有可能是愧疚心作怪,总之是因为昨晚的不欢而散的缘故,她不想像之前一样堂而皇之走进去。
韩文殊足尖一点,从屋檐上飞身而下,她蹑手蹑脚地绕到宣室殿后面,这里只掌了两盏灯,周遭幽黑昏暗,韩文殊摸索着找到那个他们偷跑出宫的缺口,正要闪身进入,眼前却寒光一晃,挡住了她的去路。
韩文殊定睛一看,是一柄长刀,秀眉挑了挑,向刀的主人看去,“江澈,连我你也敢拦?”
“臣不敢。”冷冷的声音说道,他手中长刀却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那还不让开?”韩文殊蹙眉。
“陛下已经睡了。”江澈面无表情,“臣奉命在此守卫。”
“奉命?”韩文殊凤眸微眯,冷冷问道:“他不想见我?”
“臣不知圣意。”江澈语意冰寒。
“是在生气吗……”韩文殊喃喃自语,猝不及防一个转身飞脚,踢向江澈面门,长剑出鞘,直刺向他胸口,江澈向旁闪身回避,让出一条过道。
韩文殊盈盈一笑,知道他会躲开,就是要趁他闪躲之际,闯进那个缺口,谁料她刚要飞身进入,江澈已掠到她面前,长刀归鞘,以拳脚肉搏,一记金虎擒拿手抓住她肩头,将她牢牢制住,再向前一甩,将她推至五步开外。
“你!”韩文殊好不容易站稳,咬牙切齿地等着他,自知有他坐镇,她今晚是进不去这宣室殿了,便作罢反身,临走前不忘骂他一句“愚忠”。
江澈一直尾随她至出宫,才折返回到宣室殿,正看到嬴珩和衣站在殿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送走了?”嬴珩不用回头,也能感知他回来,出声问道。
“韩大人不用臣送。”江澈冷冷回答。
嬴珩轻轻颔首,眉眼间闪过一丝隐痛,唇角开阖,淡淡赞扬:“这次做得很好,调你回宣室殿,是为了让你守住朕的……心。”
江澈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拱手诺:“臣不会让任何人踏进宣室殿一步的。”
☆、下旨
第二日,嬴珩下了三道旨意。
赐羌国使臣丝绸百匹,珍珠十斛,为三千汗血宝马之还礼,并由北军亲送使臣出城。
公侯将军韩文殊英才神武,加封羽林卫统领,执掌禁军。
赐庄灵翁主昭阳宫,可久居宫中。
朝野中一片迷茫,照理说三道旨意均在意料之中,但是却又耐人寻味。第一道,还礼无可厚非,但是第二日便送使臣出城实在太过刻意,大秦向来款待来使,而此举看起来倒像是逐客;第二道,韩文殊虽在羌人刁难之际仗义执言,可毕竟输了比武,加封羽林卫统领过于牵强,况且嬴珩刚刚借机削弱了她的军权,如今却又加封,一时间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圣心难测,莫过于此;第三道,庄灵翁主入主东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今却赐她妃嫔住所,却又不表明是何心意,萧家立后是否有变,众人各执己见。
才刚刚过了正月初一,长安城的达官显贵就已经一团乱麻了。
韩府上下井然有序,韩文殊却心乱如麻。
赐庄灵翁主昭阳宫,可久居宫中。
这句话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回荡,像是一个魔咒,让人浑身疼痛,喉咙火辣辣的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呕……”韩文殊干呕了几下,一早起来水米未进,胃酸泛滥。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