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是三月里的天,等过了这个季节就会风和日丽,但作为妻子她比别人更了解与自己肌肤相亲的他,丈夫是个执著的人,女儿的事情是他心里最大的心结,只要这心结不消除,他的情绪就始终处在变化莫测中。就事实而言,时间未必能抹平他心里的伤痕,这点她看得很清楚,除非是一种超自然的奇迹出现,所以她对姜经理和铁蛋妈宽慰的话深表感谢之外,也在欣慰之中又夹杂着忧虑。小李阿姨的这一番剖析是自己在深夜情感里程的跋涉中裁剪出来的,有了比较清晰的方向,她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以超乎寻常的耐力和心理承受力同丈夫时刻都要宣泄的情绪周旋。
“出门也不说声去哪?叫人多担心。”
“你不是明知故问?去哪你不清楚?”小王叔心情异常烦躁,他想让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你带小孩去张铁柱家!我要休息!”
“不好弄醒她,你睡吧!盼盼不碍你事。”小李阿姨说。她想先让丈夫接受孩子和他睡一起,只要这次接受了,再有几次,以后丈夫就会慢慢从心理上接近女儿。
“不行!”
“你可怜可怜她吧!”小李阿姨恳求丈夫。
“我先去办公室,稍晚点你带她走吧!”小王叔算是让了一步,但他坚持让妻子晚上继续住铁蛋家的态度是不容改变的,小李阿姨以沉默对抗丈夫的蛮横,她暗暗铁下心晚上绝不住在别人家,千万不能让丈夫在这方面得寸进尺,否则以后会更肆无忌惮,她总结出一句话:女人的忍让就是对男人不良德行的培养和纵容。因此,她在家庭伦理上掘起一道鸿沟无论如何不让自己的男人逾越。小王叔从自家取了一些柴火和煤球去了办公室,办公室偶而有人来上班,也只是做做样子,那是做给姜经理看的,可坐不了一分钟人就冻得往家跑,姜经理的号召早被严寒打成霜叶,谁还能在滴水成冰的办公室一杯茶一份报,悠闲地坐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呢?严冬冻僵了革命群众的斗争热情,各种形式的斗争批判大会都因这场史无前例的严冬而销声匿迹。一个月后,小王叔收到了老家的来信,他父母肯定了老亲戚的说法,至于他和小李阿姨的关系,他父母让他自己解决,无论他做出何种决定,老家的人都会接受。虽然没有明说让他和小李阿姨结束夫妻关系,可字里行间却已暗示让他选择离婚。老亲戚的话一次次在耳边回响,铁蛋妈的话也一次次在耳边回响,妻子的话更是在耳边不断回响,他想自己一旦再向妻子提出离婚,妻子一定会像前次一样态度十分顽固,或者以死相逼,威胁自己收回说出的话,所以他心里清楚,同妻子离婚是一场看不见曙光的战斗,在这场的战斗中,妻子坚韧的意志犹如铜墙铁壁的城垣使他难以撼动,他突然开始犹豫了,想同妻子劳燕分飞的念头像遇潮的火炭一点点衰弱。
第二十九章 肺结核的威力(2)
乡下老亲戚的家人托人捎信来说老人家不行了,可仍旧天天念叨他,小王叔只好硬着头皮第二天上午踩着跟宝山爸借来的破旧自行车赶到乡下,他已隐隐约约地望到村头的亲戚家了,尽管亲戚的房子还只有火柴盒大,但他还是停下车把新买来的加厚大口罩戴上了,他估计老亲戚的肺结核病菌这回已经在村庄里蔓延,不久北风会将这些带病毒的东西吹向四面八方。迎在门口的亲戚将他带到老人的床头,老亲戚犹如一具风化的干尸,他的生命已经可以用分秒来倒计时,小王叔与床榻保持一段距离,他听老亲戚的家人在轻轻呼唤老人,老人微微睁开眼,当听到家人说小王叔来了时,他眼睛睁大,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小王叔,老亲戚的手指跳动着发出一种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