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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易读书:是,这儿我插入一个问题。您讲乾隆是怎么运作的,乾隆一般就是被我们当做一个象征物,就是东方遭遇西方的东方代表。您说的这个意思好像是说乾隆的这种制度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专制,实际上听取很多意见。
高王凌:对,但是他有很专制的地方,有很可恨的,你无法解释的地方。比如说他干嘛搞那么多文字狱,一般的人看到这个问题都义愤填膺,我们那儿包括一些教授写的书简直是有血有泪。但是在日常行政里头,我觉得乾隆的这些基本做法就从原理来说它是什么呢?我的美国朋友(哥伦比亚大学丁龙讲座教授)就说,乾隆、雍正、康熙也罢,他不能是无法无天的,他是有法律的,有一些规定的,超出(这些法律规定的)一些事也有,但是他很多事情是在(这个范围内)做的。
我在我的《乾隆传》(按:即《乾隆十三年》)里明确地提出来,我们很难说他是一个专制。实际上在美国也有这个问题,美国的总统就经常被人家批评专制,比如说你总统居然开了仗了,这种大事你都没有在国会那儿商议,就越了权了。在美国,总统是行政首脑,行政本身就是这样“专制”的,你行政不这么做你就很难办事。中国的皇帝,清朝的皇帝和汉朝不一样,他本身又是总统,又是总理,而且他这个总理比我们现在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六部的事都要拿主意的。所以他在这个时候表现得这样,我觉得真的是无可厚非。特别是在我研究那个年代,十八世纪,面对这样人口的增加(等等现代化问题),他要做很多政策上的选择,土地开垦怎么做,作物种植怎么做,粮食问题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上都是一些非常专业的东西。雍正差不多就是累死的,他们都是有担当,肯负责的。
网易读书:您还是要为这个专制高唱赞歌。
高王凌:我跟你说,我要给自个儿做个辩解,你们不能说我高某人就是一个老古董,我现在变成这个样我也没想到,我受的全都是现代教育,不比哪位少,美国、欧洲去的地方也多了。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我可以把这几年的思想简单说一下。比如说金融危机的时候,我就从2008年发表了很多言论,在网络上可以查,包括批评那个《劳动合同法》,一大堆东西我都发表了言论。而且我的这些言论,有不认识的人跟我说,高老师你这个话说得都对。没有一句话说错,说的都对,可是有一天我觉得我好累,我是懂一点点东西,农业的事懂一点点,粮食问题懂一点点,我有一点话可以说。但我就想,如果作为古人得有自我批评,就是,你说的话并不是你去运作的。
如果你现在坐在那个负责的位置上,你说的话还要变成行动,那你还要再考虑考虑。另外还有好多事你不懂得,对不对?所以我在博客上就发了一个东西,我说我从现在开始不发言了,“肉食者鄙”不说,我也别在那儿装什么专家了。为什么呢?我现在有一个口号,叫“回归传统”(钱穆先生叫“复古更化”),不是“回归常识”,是“回到传统”。就是说如果我要选择做一个什么人呢?我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或者普普通通的丈夫,或者普普通通的父亲,普普通通的儿子,就这样,我不谈那些事,那些事有那些高明者替我去做,我何苦来。这是说“将来”,我的选择。
网易读书:您这样会被认为是犬儒主义吧?
高王凌:我觉得一个正常的社会,我宁可活在这样一个状态之下,政治是政治家搞的。说句实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可能有多种解读,但是我看了吕思勉的书,我觉得实际上就像我这样的老百姓,我们对于真正的政治里的内容什么东西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政治是有一种“规则”,或者有一个“法术”在里头。它并不是要把什么都要说白了。我有一次碰到一个英国朋友,他说,你们那儿一个物价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