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只是把它应用在了文物修复的过程里而已。
文则铭看得很有亲切感,他对比着这段时间辅修时的经历,隐隐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文物修复!
不再那么陈腐呆板、唯心主义、唯经验至上,而是科学的、系统的、流畅的!
文则铭的心里渐渐鼓噪起来。一个想法从他脑海中最深处浮现了出来,变得越来越清晰。
蒋志新看得正激动,里面两个四段的对话突然传进了他的耳中。
担心打扰了学生们,两个四段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这时候,周围一片安静,轻微的语音也显得那么清晰。
不像文则铭,蒋志新瞬间就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他被拉回了现实,这两句对话像是投入油锅的水一样,在他 心里沸腾了起来,翻滚不休。
他露出了一些迷茫的表情。
刚才那短短的片刻时间里,他心里曾经掠过了一些想法——他想学到这些东西,把它应用在自己的文物修复中。
但现在,四段们的对话提醒了他。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严酷的。
天工社团的修复手法突破了传统,他的师门能够顺利接受吗?
蒋志新很想骗骗自己,但只要他稍微冷静一些,他就能想到师门可能的反应。
不,所有突破传统的行为,都是一个巨大的忌讳!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曾经有个师弟,比他入门晚不了多少,大部分时候两人都在一起学习。
那个师弟的天分,还在蒋志新之上,一开始,老师八成的称赞,都会落到他身上。当时的蒋志新年纪还小,经常很嫉妒他。
入门一年后,蒋志新的嫉妒就消失了。准确地说,他嫉妒的源头已经不见了。
这个师弟才华横溢,灵气十足。学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开始大胆创新。
当时他们正在学习古籍修复——当然是很浅薄、很入门的一些知识。
师弟兴致勃勃地修改了老师所教的某种手法,在蒋志新看来效果还挺不错。
但是,当他得意洋洋地向老师现宝的时候,却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老师眉头紧皱,雷霆暴雨一样地痛骂这个师弟,要求他按照自己教授的方法重新修复,并且重复一百次。
师弟在师父的强制下,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那时候蒋志新跟他都还很小,一个小孩子弯着腰,细嫩的手指浸泡在刺鼻的试剂里,很快发红起泡,向外渗血。
蒋志新心里很不安,他想阻止,但看着老师的表情,只能乖顺地退到一边。
一百次下来,师弟的手已经不像样子了。
师父平时对师弟千疼万宠,这时候,却从头到尾冷眼旁观,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最后,直到师弟做完,师父才叹了口气, 把那个小小的身体搂进怀里。
他温和地对师弟说:“不要瞎想,以后照着老师说的话去做就行了,知道吗?”
师弟的小脸上全部都是眼泪,麻木地在师父怀里点着头。师父极为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蒋志新在一旁看着这和乐融融的动作,心里却在发寒。那句“不要瞎想,照着师父说的话去做就行了”深深地铭印在了他幼小的心灵里。
那之后,师弟灵气全失。他休养了一阵之后,重新回来学习,真的就像老师说的那样,师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这样又学一年,师弟不见了。据说是不想再学了,被家里人接了回去。
师父很惋惜,对着蒋志新说了好几次,他心志不坚定,可惜了这个好苗子。
蒋志新乖顺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