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今日带着众多侍婢前来,本就打算当众奚落她一番的,眼下她依旧波澜不惊,倒是叫她先前小看了。
“姐姐这话说的何意?”
兰贵妃闻言倒也不恼,如今她大势已去,自己何须在意她的言辞?
不禁冷笑一声,一手搭在晚霞腕上行至榻前,与帝后离的并不太远,款款落了座。
身后既有侍婢前来奉茶,掌扇。
帝后放下书本,搁在旁边的柜子上。转脸瞧着如今众心捧月的兰贵妃,声线平淡道:
“时不由我,怨不得人。本宫算计了半生,终究栽在自己手中。我本以为我要的是保全这风后宝座,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我要的,不过是与他一生举案齐眉。”
兰贵妃听着这话,一时有些愣怔。
帝后见他面上神色,倏然笑道:
“你我相争了半生,你可曾赢过我?”
兰贵妃闻言当即冷了面色。
她是早她入宫的,与她一般身份尊崇,帝君却偏偏封了她为帝后,她心中不是不恨的。
尽管她后来**惯六宫,尽管她是双月唯一的贵妃,仅仅屈居于她之下。尽管她拼死为帝君诞下皇儿,而她不过只得一女。尽管……
可她终究还是贵妃,不过是个妾室。
“可走到最后的,还是本宫!”
兰贵妃想起眼下情境,不由得找回自信一般,忍不住炫耀道。
帝后神色怜悯的看着她,漠然道:
“是走到最后,不是赢到最后。”
兰贵妃眉心一颤,僵硬着面色,道:
“姐姐说笑了,这还不都是一回事?眼下凤印可是由本宫掌管,假以时日……”
“假以时日,你也坐不上这后位。”
帝后不等兰贵妃说完,便接过话道。
“你——!”
兰贵妃气急,一手指着帝后站起身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帝后见她如此,轻笑着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
“我虽被禁足夺权,却至今未被废后。如今本宫依旧是大夏朝的帝后,是双月宫里最身份尊贵的女子。你自入宫便该知晓以下犯上罪可容诛!郑太妃曾教训你的话,看来你都忘了。”
提及郑太妃,兰贵妃不由地又气白了脸。
“你看,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就凭这一点,你如何能赢得了本宫?”
帝后说话声线极是平缓,仿佛再说一个于己无关的话,嘴角依旧挂着极淡的笑意。
兰贵妃目光阴狠的瞪着帝后,很不能将她活剥了一般。
帝后面对她的敌视,却是安抚着笑道:
“如今本宫大势已去,你也无须再忌恨本宫,不妨多想想,如何报答助你扳倒本宫的恩人。”
兰贵妃面色一惊,抿着薄唇,怔怔地看着帝后,仿佛她从没了解过她一般。
帝后缓缓起身,行至窗前,看着庭院里深深的凤凰花树,早已过了花开盛世的季节,如今只依稀挂着几朵尚未凋零的花朵。
“到最后,原来我们谁都没有赢……”
兰贵妃瞧着眼前女子一席粉色长裙及地,背影笼罩在昏黄的阳光里,没有宫人为她梳起精致的发髻,长发被简单地束起。
满眼的凤凰花瓣落了一地,她眸中再无寻常的算计,有些疲惫又带着几分沧桑之美,这样的女子,竟比她穿着凤袍的样子还要耀眼……
兰贵妃并未如往常一般恼怒,带着一众人静悄悄的走开了,脑海中一直想着她方才的话。
帝后在窗前从傍晚一直站到了天黑。
三个月了,她被禁足了整整三个月,没有一个人能接近她的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