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话音犹在,悉罗腾的身影已飘得不见了踪影。
慕容垂转脸朝向天使:“转告天子并太尉、司空大人,王景略方在河西讨伐枹罕李俨,秦寇暂时无虞,可暂调龙门戍卒一部,助慕容尘扼守汜水、武牢二关,鲁寇一破,西敌自然退走。”
看着众将集射过来的目光,慕容垂笑了:“北府军皆是轻锐,间道奔袭,裹粮必少,我料定郗鉴必然出清口,修水道,泛舟运粮以为接济,我只消以轻骑抄出金乡、巨野,扰其粮路,加之野无所略,寇必不能深入持久。”
众人不觉都是一振,高泰却面有忧色:“虽然如此,但关中河南,两路都在相持,我军利在速胜,如今的兵力……”
慕容垂又是一笑:“我南下时便以传书伯阳,使团集外军以备非常,适才伯阳书至,已集有两万余人,悉在兰陵、泰山间下寨。”他脸色骤然一沉:“外军乌合,必不耐战,所以必须如此如此……”
他的话音越来越低,众将的脸色却越来越开朗。
风过马嘶,黑旗招展间,太阳渐渐地西了。
“好美的景色!”
夕阳下,风吹草低,一片苍茫。慕容桓放慢马蹄,轻声赞叹着,脸色却仿佛有些阴沉。
慕容德望着他,问道:“想孩子了吧。”
慕容桓不答,扭过脸来看着他,突然笑了。
慕容德也不觉苦笑:他何尝不想念新婚燕尔的妻子?
他旋即摇了摇头:“此处是代国北部大人刘库仁的领地,此人是匈奴屈指可数的英才,我们须得万分小心才是。”
慕容桓点点头:“传令下去,不得妄取原上一草一木,”他顿了顿,又道:“路过帐落村寨,俱要留书,以明假道之意!”
慕容德赞许地笑了笑,正待说什么,却见草翻鹰起,一簇胡骑飞至:“小人等奉刘库仁大人之命,闻将军等假途以有所兴伐,不腆冒昧,特命小人等奉牛酒以犒师。”
慕容德和慕容桓对望一眼,朗声大笑:“致意刘大人,戎次无以回礼,待西征凯旋,必以虏获相报!”
“燕人又退了!”
这已是四天来,晋军和燕骑的第七次接触,双方几乎没有什么交手,燕人却已退了三百多里。
“这个慕容垂,打又不打,走又不走,到底要干什么!”
豹头环眼的桓伊有些沉不住气了,不住地用枪杆鞭着地。
“父亲,慕容垂老于兵戈,必然有诈,我们要小心啊!”
刘牢之听得儿子的话,苦笑一声:“我何尝不知?可郗鉴大人的接济迟迟跟不上,鲜卑人的游骑又到处抄略,坚壁清野,无所取获,如不能速歼此贼,我军何以持久?”
“燕人易马而驰,追不上、沾不住啊!”
“放心,前面山河阻隔,他们跑不远的,慕容垂虽厉害,这次却没有多少人马,”刘牢之猛然提高声音:“众三军,不要停,加鞭!”
燕骑就在眼前,阻山隔水,已是绝地。
晋人欢呼着,旋舞着旗帜刀枪。
燕人旗号招展,一队队散开。
“散开,追,不要漏走一个!”
桓伊拍马舞枪,当先冲进了山口。
“杀呀!”
山峦中,树丛里,四面八方,黑旗翻滚,正不知燕军多少。
弩箭、擂木、石块,劈头盖脸地向晋兵头顶砸来。
“中计了,快收队、收队!”
晋将们一叠声地叫喊着,可队形已散不可合,人心已散不可拢。
燕骑呐喊着卷杀过来,失却阵势之利,北府军虽勇,单打独斗,却如何敌过鲜卑铁骑?
退却很快变成了混乱,混乱很快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