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准备好了吗?”
白景奇看着他,神态很坦然:“把枪给我,我自己动手。”
“抱歉,这是我的任务。”
“一个将死之人想选择自己死亡的方式,难道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
白景奇苍凉的笑,觉得眼前的这一年特别有戏剧性,他曾经轻而易举的剥夺过无数人的生命,如今轮到自己,反而这么被动。
他认命的闭眼,准备承受接下来的一切,脑海中最清晰的依然是那个女子浅笑嫣然的模样。
胸口控制不住的一疼,像是被什么利器刺出了一个大洞。呼呼地灌着冷风,凉意带着丝丝痛楚,一点点地渗入他的骨髓,让他的每个毛孔都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珺瑶,康珺瑶,只要想到你我就会一阵心疼,这是我在旁人身上从未有过的感觉。我想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喜欢上你,不该强留你在我身边,更不该剥夺你的生命!
突然眼前变成一片血红色,窒息感来的一瞬间,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脖子。那上面被一条极细小的钢丝缠着,握着钢丝的那双手洁白修长,缓缓拉动间,便有鲜血缓缓渗出。
他四肢抽动了下,最终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即便是死亡,也依然能看出他眼中的不甘,他这一生呼风唤雨、叱咤风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死相却如此凄惨……
白晨风从擎天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厚厚的乌云遮挡住了太阳,使整个街道都变得灰蒙蒙的,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他走向停车场,上车后却发现,他的双手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这种颤抖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绝望,而是他发现,他没有复仇后的快感,心情不由跌入谷底,失落中又带着像死灰一样的沉寂。
母亲死的时候,他痛不欲生,他发誓一定要白景奇血债血偿!这么多年,他时刻能梦见母亲死时候的样子,有时候是一袭白裙被鲜血渐渐染红;有时候又是清脆的枪声后她像翩跹的蝶,缓缓落地;有时候又是她飘飘荡荡的挂在树枝上……
每次梦醒的时候,他都努力想记起母亲微笑时的样子,可结果只有一片空白,心里的恨意也便会增加几分。
他以为自己心里的恨意和魔障,是因为母亲死的冤屈,亡灵不能安息,故而需要在他只能在白景奇死之后消失。
后来他以为白景奇真的死了,却又发现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纪忠良。他机械的把所有的恨转移到纪忠良身上,也以为只要纪忠良得到应有的报应,他便能解脱出来。
如今,他算是手刃了白景奇,也将纪忠良送到了牢狱中,可他依然不痛快,反而会觉得茫然若失。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心心念念最重要的事,原来就是这么不值一提。
“原来仇恨真的不能让人快乐!”他低声说完,脑海中回荡的却是另一个人说的话:“小白,仇恨不能让你快乐,你不要背着它越走越远……”
“蒙蒙,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喃喃低语。
是的,这个时候他特别想问问她,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这么多年他时时刻刻不忘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而且正因为有这么强大的意念,才能熬过一次一次的危险
脑海里那个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以后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胸口忽然弥漫出密密麻麻像针扎一般的疼痛,他伸手捂住,低头伏在方向盘上。剧烈的喘息过后,他发现脑海里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他想见她,很想、很想。
于是他顺从心底的声音,再没考虑其他,发动车子,直奔机场。直到上了通往a市的飞机,他才恍然,自己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如此仓促莽撞的做了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