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个傻子。”恪宁被这脆生生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一个比自己年纪略大的宫女,身量稍高,假小子似的。一双丹凤眼,笑意盈盈。眼神没遮拦,看的恪宁有点窘。忙怯怯的回道:“姐姐见笑,小的乾清宫的。给贵妃娘娘送东西去。”那姑娘听了一愣,又道“乾清宫里还有这么点儿大的宫女。”紧接着一拍头,似有所悟道“你就是那个破了例进来的,还没到年龄的那个。”又看看恪宁说道:“傻子,还在这闲着,快送东西去。别让人看咱说闲话。”正要走,恪宁觉她说话爽快又问了句:“姐姐叫什么,奴婢得空去看你?”她笑道:“不敢,乾清宫的人啊。我姓李,小名重秀。大家都叫我秀儿,在钟粹宫的。你快去吧。”说笑着就走了。
恪宁也忙往东六宫去。将东西送了得了赏回来。她仍是呆呆的。皇上忙了一天,正想出来透透气儿,见她回来,心里就不知怎的惬意起来。看她一身宫装,又不禁想起当年的承淑。便叫她过来道:“陪朕走走。”
恪宁不敢迟疑,跟在皇帝身后一尺的地方。皇帝一使眼色,跟着的一干人都退后了些。皇帝径自拉住了她的手。恪宁心里一惊。
(他的手好温暖。这是一双抓着大清帝国的手,本该像钢一般的坚强,此时却是暖的,柔和的。这时紫禁城的黄昏,似也不那么凄凉了。他抓着我的手,可我的手连我父母的温暖都不曾感受过。他们不把我当他们的孩子。我的出生于爱情无关。)
“你母亲待你好吗?”康熙走了几步,突然问道。
“回皇上,母亲仁慈,待奴婢很好。”
康熙帝扫了她一眼,嘴角牵起一个微笑,说道:“恪宁,朕瞧了你几天,发现你有个毛病。”
恪宁一愣,不知怎么回答。
“你回答朕的话,总是很慢,是想了又想才回话的。这是谁教你的?”康熙帝的话锋似有些严肃了。
“天子之言,隆贵至极。奴婢当然要三思而后言。”她虽紧张,但仍静静地回答。
“哈哈,好一个‘三思而后言’,你额娘未免太小心了吧。怎么出了宫倒把宫里那套学会了。恪宁,你要知道,三思之后,往往不得真言。你说的是真是假,也许只有你自己知道。是吧。”“是,”这次她回答得很快。并且面带微笑。
“你不怕朕?”他言语缓和下来。
“我额娘说,皇上是仁主,仁主不会让奴才们怕,是让奴才们颂扬感念的。”她利索的说完。
皇帝听了,径自仰声大笑起来。恪宁屏住气听着,这笑声让她有一丝慌张。“无论是恐惧还是仰慕,总有人会说真话,也有人会说假话。”
皇帝望着她,有一点惊于她的镇定。天子的威仪似也并不使她害怕。她的手和他的一样温暖。语气平和的竟不像是和他在说话。这不是十来岁的孩子该有的从容。即便她有个那样的母亲。“你母亲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松了她的手,问道。
“母亲和奴婢一起生活。”她回道。这话说到这已是不能再说了。
“好与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而你,是承淑送给朕的最后一件礼物了。”他抚抚她的头。她的双眼像傍晚的星星般粲然。
(皇宫的傍晚,总是愈加的让人寒冷。我想起她,想起过去的每一个傍晚,我们在莲池边无忧的嬉戏,和她天籁般的歌声。难道我竟这样失去了她,失去了与我的欢乐自由最后的联系。今天,我是在赌,赌我的明天,赌我的命。我一出生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母亲,我死了的母亲,是我能在这里活着的唯一的筹码。一步走错,我将和如宣一样。不明不白的冤魂实在是太多了,我乌拉那拉恪宁不能成为下一个,也不会成为下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括号里的是女主角的话。特此说明。嘻嘻嘻嘻
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