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王氏念叨叨的说了半天,楚红玉只是有时没时应上几声。王氏激动之余见女儿心神不宁,怜惜楚红玉旅途劳顿,就体恤的先睡了。
楚红玉没有解衣,她双臂缠着链镖,偎在土炕的一角。
月光透着窗纸照不透屋里的黑暗,懵懂的月光浮在楚红玉脸上,楚红玉闭着眼睛,面容清冷,心中清醒,她在捕捉着一个声音。
加入“一家亲”后,就一直摄着她的声音。
她曾在这个声音中倒下、站起,含笑、冷眉,有得意亦有屈辱。
破碎的昔日影像纷至沓来,心头像是被兜头冷水浇泼,一想起这个声音就破了她的梦。
楚红玉加入“一家亲”,一直声称自己是孤儿,现在她发觉这个谎言委实可笑。何时何地,一个人家少了一个女孩,以组织的严密一查便知。
凭借掩耳盗铃的谎言是脱不开身的。
子夜,屋外忽起一声长鸣。
鸣叫似狗吠又像狼嚎,楚家园内的老黄狗也被这声音惊扰,不过它迷惑之际没有吠叫,老狗扭头张望,也辨不清这鸣叫来自何方。
夜深沉。
鸣叫一歇,屋门轻开,楚红玉走了出来。
少女望厢房一眼,跃出栅栏,消失在夜色之中。顷刻之后,从厢房亦走出一个青年,他面上带着和少女一样的神情。
凝重又忧虑。
老狗不懂人类复杂表情,摇摇尾巴,又趴回地上。
楚红玉沿乡路一阵急行,漫无目的。
那午夜啸声正是“一家亲”的暗讯,啸声一起,不用她寻找,来人自然会找上她。
乡路蜿蜒,如同楚红玉记忆中的一场瘟疫。
她停在村边岔口。
村口外一片油菜花田,天空夜色如海,皎月群星,夜风拂得田间阡陌的庄稼一阵低头的苍茫,一阵舒张的悠然。
楚红玉在岔道口枯井旁驻足而望,小路上正有两人披星戴月而来。小路两分,左边岔口一个药客,右边岔口一个樵夫。
药客背着竹篓,弯腰驼背,不见面目,秃头油光可鉴像是月下一盏小灯。樵夫身材高瘦,背捆柴薪,肩扛小斧,裸着上身如同负荆请罪的败军之将。
村子再勤奋的樵夫、药客也不会忙到子夜。
那便是他们了。
楚红玉随风吟道:“月儿弯弯照九州。”
远处两人行到岔口,合声吟道:“一家欢乐一家亲。”
居于“一家亲”组织最高位的一号人物乃是“叹不由命”李纯一。李纯一下面两个主事,楚红玉是其中之一,再往下则是四个谋者。这七人乃是“一家亲”的最高层,此句暗语,寻常帮众只能对原句“几家欢乐几家愁”,只有这七人才有资格对出“一家欢乐一家亲”。
樵夫、药客起码是谋者的地位,然而楚红玉却不识两人,“一家亲”的高层都只和李纯一单线联系,很少往来,互相不认识很正常,楚红玉问道:“你二人是何辈分?”
秃顶药客道:“小侄王巨。”
高瘦樵夫道:“外甥屠兰暮。”
称“侄儿”“外甥”也是惯例,更是身份的象征。
楚红玉疑道:“你们是新任四号,五号?伊山,苏澜呢?”
王巨恭声道:“杀了,取而代之。”
屠兰暮瘦长的面目则挤出笑容,额上皱纹层叠像是裂牙的毒蛇。
杀手组织便是这般残酷,不管明面说的多么好听,实际情况就是杀不了人自为他人所杀。
楚红玉对这种规则是深深厌恶,而眼前这两人踩在同门尸体上进阶,不觉肮脏反感荣耀。
楚红玉笑道:“那你们是来杀我,再取而代之?”
王巨闻言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