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深刻,被动的选择遗忘,无奈而震撼,删去的记忆像深锁于潘多拉的黑匣子,渐渐的遗忘,渐渐的不为人知,渐渐的为人不知。
那年,小仁生病了,妈妈带着小仁到昆明看病,弟弟便留在很远也少有往来的奶奶家中。小仁不清楚自己得了什么病,只是满身起了很多疹子,这些疹子时间长了便会腐烂流脓,脓水流过的皮肤便会重新长起和原来一样的疹子,日复一日后腐烂流脓的速度日益加剧,明显的刺痛感随着每次疹子的爆开忽如其来,来得那麽显著,那麽触目惊心。
在昆明呆了两个星期后,小仁身上的疹子便少了许多,回来时精神也振奋了。只是大包小包的纸质药袋包裹着不同颜色的药丸,苦的,都是苦的,苦的味道沁入心脾的每个角落,再流向全身,似乎浑身都是苦的,浑身都散发着药丸的味道。
回家了,母亲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麻木了,任何时候都很少说话,接着的几天总是流泪,总是莫名其妙的的流泪,开始和父亲频繁的争吵,一向温和的母亲开始摔起碗盆。那些日子,母亲那张毫无生机的脸便深深刻在小仁心中。
后来,过了很久,小仁才知道原来弟弟走了,不,是死了,走了可能会再回来看看,但死了便永远都回不来。
“那时我只是在很多年后听外婆说弟弟早就病死了。”小仁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死的?”
“听说是自己用被子憋死的,没有呼吸了&;#8226;&;#8226;&;#8226;&;#8226;&;#8226;”她说出这句话时,食指在茶杯旁不停得打转,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凄清,冷漠。
“后来呢?”
“后来我爸和我妈离婚了。”
“后来你就离开了寻甸?”
“不是,我没有离开,我舍不得离开的,妈妈也没有离开。”她幽幽地说
我想人生中不会有那麽多的关于后来的无奈的追问,不会有那麽多的悲剧。那些悲剧总是戏剧中的,是作者虚构的,作者虚构的永远比现实更悲伤。但生活似乎总不能如我所料,她忽如其来又急转直下,像战栗在风中无奈却凄清的烛光,会不会被熄灭?何时熄灭?总是无从知晓。
没有弟弟的记忆虽然冷淡了些,但对于特立独行的小仁来说他就像某个再度复活的童话,公主和王子,灰姑娘最后华丽的转身,丢弃的玻璃鞋,珍藏好过去的记忆,那是以后相识的凭证,我们总会相聚,我们总会团圆美满。生活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如同火车疾驰而来,湮没了小仁对弟弟的追思,湮没了小仁对妈妈大变的不解,也湮没了对爸爸常年彻夜不归的疑问。
那天上课时,班主任喊了小仁的名字,又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小仁,叮嘱她注意听讲,后来的几天,同学们看小仁的眼色也变得捉摸不定,变得陌生甚至排斥,再后来小仁便不得不转学了。
“后来,我十八岁那年,懂了一些事,知道当年爸爸和舅舅争吵时误杀了舅舅,被判了刑,找出了那些同学疏远我的原因。”她忽然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把精致却极小的茶杯攥得更紧,似乎有种想要捏碎它的冲动。
“你说好笑不好笑?”她忽然将视线移向我,苦笑着说
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但我想,我是幸福的,母亲更艰难,她隐瞒了那麽多年,只为我和其他孩子一样,她之后艰辛和无奈以及忍让都是为了我,我总觉得欠了她,所以我明明知道,我也要假装不知道,我明明知道她流泪的原因,看到她流泪了,我仍要装作熟视无睹。”
“你妈很幸福,她有你这样一个女儿。”我安慰道
“后来,我从一个人身上学会了漂泊,学会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