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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2 / 5)

忆完昨晚和今天所发生的事件之后,小如说:“上午点名我向指导员反映过,不但得不到伸冤,反而惹来‘洗全场’。”

局长不解地问王苟:“什么是洗全场?”

王苟说:“就是洗澡呗。”

“洗个澡有什么冤好喊的?又没人啃了你的鸡芭。”

“那可不是一般的洗澡,”小如申辩说,“要慢慢洗,还要把整池的水洗完。”

“好了好了,什么乱七八糟。”局长打断小如的话问王苟,“谁分管的九号房?”

“指导员。”

“这黑鬼有两杯马尿下肚还管你洪水滔天?昨天是你值班,堂堂副所长是吃干饭的?”

小如突然冒出一句:“我不适合坐牢。”

局长的一条腿在桌底下荡悠,眉头皱了许久才说:“我听不来你的意思。”

“我是文化人,他们是一群狂徒,”小如说,“这是绵羊落在虎|穴里。”

“文化人?你昨天举枪打我的时候怎么看都像个恶棍。”

小如被说到痛处,羞愧地低下了头。局长的口气柔和了许多:“你他妈的小毛孩不知死,我劝你罢手,乖乖地把枪放下什么鸟事没有。现在好了,三人六目,刑侦队那么些人大眼瞪小眼,我还能怎么保你?读书读书,我看你是死读书读死书。你爸的事我还一头雾水,你又来火上加油。”

小如埋头抽泣起来。

“男人还哭鼻子,把你那根小祖宗割下来喂狗算了。”局长靠近钢筋网,伸进手擘叉开五指插入小如的头发,将头推仰了对着满脸的泪水说,“还好意思哭,你妈都被你气病了,躺在床上不会动,这包东西是她托人捎到我办公室的。现在正需要你刚强的时候,再说王副所长在这边,他们还能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不成?”

局长响亮地朝墙角吐了口痰就走了,刚到门口又踅回来招招手,王苟会意出去。小如无法听清他们的交头接耳,只见局长最后敲了王苟一记。

王苟心神不宁地坐回桌前,对着提审笔录本发呆,猛然撕了记录的那张,抓成一团扔向墙角,正好挡住了局长的那口浓痰。王苟啪地一合笔录本,点燃一支烟稳定一下情绪,抖出一根问小如:

“抽烟吗?”

“我不抽烟。”小如说,“不过现在抽一支也许能平静心情。”

“烟酒是苦难生活的缓冲剂,我也是离婚以后才学会抽烟的。”王苟帮小如点着,说:

“不记了,我们随便聊吧。”

小如当然不会讲憋尿的事,因为是个案,再说他也找到了解决的途径,尽管憋尿比忍冻挨饿被折磨更刻骨铭心。纵然有千言万语,小如此时也只能汇成三个字:

“我害怕。”

王苟说:“这是坐牢,多少英雄好汉到里面都要变成狗,何况你一介书生。吃点苦头在所难免,宾馆那样舒坦还能吸取教训?”

“不是吃苦的问题,而是感到深深的恐惧。”

“你读过《恐惧与战栗》吗?克尔凯郭尔写的,他说,‘人如不知恐惧,也就不知伟大’。”

“你们为什么不把看守所管理成一个和睦相处的场所呢,这样不是更有利于人犯的思想改造吗?”

“你错了。”王苟将正在把玩的钢笔竖在眼前,摇一摇说,“坐牢的痛苦是每个经历过的人能够认知、体验的,由于害怕坐牢而停止犯罪,这就是恐惧产生的积极预防效果,而且从犯罪经济学的角度思考也是经济的、合理的。”

“但是,牢头好像没有恐惧感,他们坐牢能体验到乐趣。”

王苟两手交叉抱住自己的后脑勺,身体往后一靠,喷出一串烟圈说:“牢头多吃多占我们岂能不知?只是没有他们号房会更乱,难道要我们也住进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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