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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3 / 5)

“是个抢劫犯,”指导员说,“以前当过兵,参加过抗洪抢险。”

“怪不得这样整齐划一。”首长若有所思,“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其他号房的高处都有污渍,为什么九号房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指导员一时语塞,求助似的看着小如,小如无法估量事件的后果,目光落在空洞的某处装聋作哑。出于复杂的动机,帮主说话了,他的指证改变了事件的发展方向。

“报告首长,是踩在皇上的肩膀上刷的。”

“皇上?”首长疑惑了,“谁是皇上?”

指导员戴上大盖帽,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汗水嗡的一声突破皮肤,顺着惊惶的脸汩汩下流。“外号,皇上是外号,他的名字叫罗光绪。”

第85节:九号房(85)

“那一定是个壮汉,要不然怎么承受另一个人的体重?”首长大声说,“谁是罗光绪?”

无人应答,十五个打坐的人犯置若罔闻,指导员情急中大喝一声:“皇上。”

指导员尖锐的喊叫把首长的头都震偏了,首长掏出纸巾,抹去溅到脸上的唾沫,同时也抹去了脸上的笑容。首长笑容的消失让九号房不安,就像乌云遮住太阳的光辉总要给人的心里留下阴影,可是,首长的眼神不只是严肃,而是面临突发事件才有的严峻。顺着首长的目光转过头去,大家看到了皇上。

皇上站在里外间隔墙的门框内,驼着背,两条哆嗦的弯腿几乎都站不稳了。号房生活榨干了他的血气,脸色像烤干的地瓜皮,刻画着麻木的皱裥。花白的短发掩盖了皇上真实的年龄,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使他像一个殉道者、又像一个复仇者。皇上穿的衣服虽然没有破洞,但旧到一种程度,肩上是白色的胸前还是蓝色。上衣长及膝头,罩住了短裤,两条瘦腿撑起它,像是古代官员出巡的华盖。口袋里因塞满了难以名状的杂物而突了出来,皇上的双手紧紧捧住它们,因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惶恐就无边无际。

首长问:“你叫什么名字?”

皇上答:“罗光绪。”

首长问:“哪里人呀?”

皇上答:“红旗大队。”

首长问:“你哪一年关进来的呀?”

皇上答:“凡是法家都是爱国主义者,儒家都是卖国主义者。”

首长问:“家里有些什么人哪?”

皇上答:“两千多年来的儒法斗争,一直影响到现在,继续到现在,还会影响到今后。”

首长震惊了,猛然转过身质问指导员:“你说,他哪一年关进来的?”

“不知道。”指导员说,“我来看守所工作的那一天他就关在九号房了。”

首长的脸抽搐了一下:“你来看守所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指导员说。

“荒唐。”首长太激动了,箍在脑门的弯刀铡了下来。

首长调出罗光绪的案宗,用鸡毛掸子扫去陈年积累的尘土,旋开发黄的棉绳,里面却倒不出任何东西。捏一捏,匪夷所思的薄,难道是空袋子?首长伸手去掏,原来只有一张纸,天长日久,它已经跟牛皮纸粘在一起了。首长慢慢揭开它,是当时的海源县公安局签发的拘留证,案由是“私藏一盒蒋匪空飘肥皂”,时间是1974年6月22日。一张小小的纸片就把一个健康青年关成耄耋老人?首长不敢相信,再看案宗袋,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按首长的指示,海源市公安局成立了“罗光绪案件调查组”。当时签署拘留证的公安局长已患老年痴呆症多年,老局长正在吃花生,身上沾满了捻下来的红色花生衣,嘴角挂着一团浓浓的白沫。调查组的人以为那团白沫即将掉下来,他们错了,它永远不会掉下来,就像老局长永远不会给他们任何信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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