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以“宽厚”著称的泰安帝此次也没有半分松口的意思。
眼看着,五十鞭快要抽完,忽然有太监细长的声音高叫道:“舒贵妃到——”
原本已经半阖上眼开始节省体力的殷君衡听到这一声,倏然睁开眼,眸中射出一缕寒光来。
然后,他便面无表情,略带一丝地嘲讽看着一袭素衣的舒贵妃面带泪痕,憔悴惊慌地朝这边赶了过来。
舒贵妃一路奔来,本是想直奔殷君衡,可四目相对,对上殷君衡那淬了雪一般凌冽眼神,她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浑身一僵。
最终,她有些仓皇的别开眼,步子顿住,就在殷君衡身侧遥遥朝着太极殿中高高坐着的泰安帝跪下了。
嗓音宛转哀怜,流着泪恳求泰安帝饶过殷君衡。
泰安帝看着自己心爱妃子如此憔悴的模样,多少也有点于心不忍。
正欲开口,一个冷淡的嗓音却在这时把泰安帝所有要说出口的话截断在了嘴边。
殷君衡嘲道:“还剩五鞭,母妃若是来得再慢些,便已经打完了。”
整座太极殿瞬间鸦雀无声。
行刑手都不由得讷讷停下了。
泰安帝怒道:“逆子!怎么同你母妃说话的?!”
殷君衡这时却又漠然闭口不言了。
泰安帝失态之后,自己也回过神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半晌,他冷笑一声道:“既然这逆子坚持要领这五鞭,那便成全他!”
泰安帝这番动了真怒,整个太极殿便再次沉寂了下
来,行刑手也不敢拖延,只能硬着头皮,又抽了五鞭。
等到最后一鞭落定,那行刑手握着鞭子的手掌都觉得有些麻了。
都不敢再去看挺立在面前的染血修长背影。
他怕自己看了,双目都会被刺伤。
太极殿内仍是一片死寂。
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中,殷君衡仰起头,眯眼,静静看了一眼头顶明亮的朝阳,微哂。
接着他就苍白着一张脸,转身遥遥朝着殿上端坐的泰安帝一拜:“父皇,儿臣已自证清白,先行告退了。”
泰安帝面沉如水,并未答话。
但殷君衡此刻已经懒得理会泰安帝的表情了,说完这句,他便径直转过身,俯身拾起地上自己的外裳和披风,一步一步朝着台阶下走去。
滴滴答答,留下一路血痕。
在日光的映照下,分外刺目。
五十天刑鞭,足够抽碎一个人仅剩的,一点泡沫般的薄薄幻想了。
·
沈明玉本来一直是坐在马车中静静等着殷君衡出来。
但某一刻,他不知为何,他心口忽然轻轻跳了一下。
沈明玉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几乎没有犹豫便欠身而起,掀开了车帘。
风轻轻吹起车帘。
而只这么一眼,沈明玉便遥遥看到了那个从宫门中走出,沐浴着日光,无比高大,却在此刻又显得无比单薄的染血身影。
沈明玉不觉微微睁大了眼,眸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心疼之色。
影骑们也在这时看到了殷君衡,不觉哗然。
他们忍不住想围上去,可感受到了殷君衡周身那股冷冽如冰,生人勿进的凛寒气息,他们又犹豫了。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殷君衡的霉头。
最终,影骑们悄悄对视一眼,只能缓慢地分开两旁,让出了一条通路。
殷君衡面无表情地从影骑们让出的通路走了过去。
可忽然,他眉心蹙了一下,目光也顿住了。
因为他看到一团柔软的暗青色身影从远处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就这么踏着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