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明晃晃的爱巴物儿,让穷了半辈子的杨寄爱不释手,趁人不注意,先抓了两把揣自己的腰囊里,然后拍拍手,心满意足地走了。
转天,他这里的斥候飞马传来重要的消息:荆州都督陶孝泉和巴陵刺史陈乔之,各带水陆军伍,前来建邺勤王,两边的人马加起来,有三十万之众,就算和桓越一对一地打硬仗,也颇有胜算。沈岭翻阅着军报,翻来覆去大概都要翻烂了,突然把杨寄拉到书房里,摒绝从人,关好门窗,说:“我想了又想,还是我去一趟桓越那里吧。”
“你去?”
沈岭点头:“只有我去,除你之外的其他人,谁能把全本西厢记放在肚子里?你是主将,又不能走开。”
杨寄奇道:“你去干什么呢?”
沈岭说:“助桓越一臂之力。”
“你想桓越赢?”杨寄大诧,“你不是一直说,桓越不得人心,不得势力,将来不能成功,跟着他没戏的吗?”
沈岭说:“可是如今,你仅仅就一万多点人,一座孤城在手。连老婆孩子还不在自己手边。等下建邺皆大欢喜了,就是你这条走狗被烹杀的时候了。到时候,你是一个人和全大楚的力量对抗,还是奴颜婢膝求他们放过阿圆,自己愿意以死谢罪?”
杨寄惊呆了,眨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他近来在沈岭的逼迫下读了几本书,兵书有,史书更多,想想淮阴侯韩信,想想梁王彭越,越想越觉得心寒。“可是……”他喃喃说道,“桓越现在已经急红了眼,我又等于做了背叛他的事,你孤身去他那里,有个好歹怎么办?”
沈岭笑道:“你就当拿我做赌注,打了一场赌吧。”见杨寄神色焦急,又抚慰说:“我心里有谱,除非桓越见都不愿意见我,直接拉出去砍了,否则,我总有办法说动他。你换个角度想,桓越此时被两面夹攻,他最想的莫过于哪一面可以喘息一口,说不定我过去,正是急人所急,雪中送炭呢。”
原来这位二兄,虽然不是赌徒,却也不失赌徒的心态。杨寄看他笃定,心里的忐忑也减少了不少,准备停当之后,派了几个得力的亲信,送沈岭前往。沈岭在帮助下上了一匹矮马,回头对杨寄说:“如果我不测,你切记不要为我争任何东西,让事情悄无声息过去便是了。”
杨寄看他深邃的眼神,略一想就明白:沈岭此去做的是游说的事,却是为他杨寄私人,而不是为公,万一有哪里存心作祟,也能做出一桩祸事。他果然思虑周密,不留痕迹。
前线的战局,通过建邺和历阳的斥候传递来一道道军报得知。总而言之是此消彼长,此长彼消,杨寄的担心却不完全在这儿,他白天带着士兵夯实城墙,挖掘周边的防护沟,检查水中的铁索,晚上闭上眼,眼前乱糟糟就是沈岭、沈沅和阿盼众人,一时在笑,一时在哭,一时又血泪淋漓。
桓越所在的淮南郡在历阳西南,黄梅雨季即将到来,道路泥泞,而空气中常因雨雾而显得污秽灰暗,到处都是雾蒙蒙的浊黄色。这一天,驿路上远远三骑打马飞驰而来,杨寄眸子一亮,旁边一人凑趣道:“必是沈主簿回来了!”
杨寄的眸子却又暗了下去:“不是。沈岭的骑术可没这么好。”
来人是王谧。城门口放下吊桥,让他过了护城的河道,瓮城两边严阵以待,王谧自己都感觉有些心惊肉跳的。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里头第二道城门边等候着,轻软皮甲,外头是绛红色的厚缯斗篷,是这昏黄天色中的一抹闪亮。
杨寄微笑道:“回来了!都瘦了!”
王谧伸手擦了擦额角的一块干涸的褐色血迹,突觉鼻酸,几步上前,未及沉下身子,已经被杨寄有力的手一把挽住:“王参领,此刻不是闹礼数的时候。快把前面的情形告诉我!”
王谧鼻尖微微泛红,吸溜了两下才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