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还年轻,在牢里坐一年人就废了,履历也不好看,未来更是晦暗无光。哪怕是为了他们夫妻俩晚年的生活,他也要想办法把这个独生子给捞出来。
然而上诉不是那么简单的,要钱要时间,还要人奔波花费精力。把中山路的店盘出去,夫妻俩检查了账上的所有钱之后,发现支付了那三千块钱的赔偿后他们就快身无分文了。
从知道上诉的人是章泽以后,他们就没想过要支付这笔赔偿,三千块钱,不多不少,足够他们请一段时间的律师,然而钱还是不够用。
探监时母子俩抵着头痛哭,章宝林是真的害怕了。他无法无天了二十多年,什么坏事没做过?当初将章泽推到河里时也顶多良心不安了那么一会儿,随后罗慧为他奔走压下事情的举动,以及砍了章泽却只蹲了几天派出所的后果,令他那时候起就有了一个错觉。
他妈妈什么事情都能办到。
其实这次的事情在他看来压根是不值一提的。不就是打个人吗?对象还是以前差点被他淹死的章泽。从前快出人命的时候章泽也没能把他怎么样,现在不就是打了几拳吗?他也受了伤,章泽还能给他什么颜色看看不成?
判决结果下达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在庭上原本的底气十足无影无踪。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自己的一时冲动能为他换来整整一年的牢狱之灾。坐牢带来的副作用绝不仅仅是浪费一整年的光阴那么简单,学校里不会容许学生是个坐过牢的劳改犯,工作单位也未必会聘用一个从监狱里出来没学历没社会背景的年轻男人。他很清楚,服从判决结果的那一刻就是他人生路的转折。
最令他难过的,还是庭上那些为了摆脱罪名将所有责任都压在压身上的“好友”。那些以往在酒桌上勾肩搭背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只因为他骗了他们,不是富二代而是个穷光蛋,就对他百般侮辱。不但编造出他性格暴躁易怒的谎言,还将一群人从前做的那些破事儿全给说出来了,更提出他日常消费和家庭收入的不符合,生怕他不被判刑一般。
墙倒众人推,也不是这个推法儿。
“章泽那个王八蛋,一家子黑心鬼,跟他妈一个模子长出来的刻薄……”章宝林被这次的事情打击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无所不能的爸妈这回居然栽了,栽在那个从前的手下败将身上。
罗慧哭地嗓子都哑了,捏着听筒的手指都在发颤。她哆哆嗦嗦地将手掌隔着玻璃覆上章宝林的手,颤声安抚章宝林:“囝,妈一定不会让你坐牢的。妈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把你从牢里捞出来。妈不会让那家黑心肠把你的未来毁掉,你相信妈,在里头乖乖的,等我们救你出来。”
章宝林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倏地就亮了起来。
“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的!”
“你要说话算数!”
“我骗谁都不可能骗你啊!”罗慧捂脸痛哭。
章宝林抹了把眼泪,小声又说:“我听人家讲,里面很苦的。妈你下次来看我记得带点钱,昨天我就吃了一个煎鸡蛋配饭,我好几天没吃肉了。”他说完,看到罗慧忙不迭点头的模样,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狱警离开。他消失在门口的那一秒,罗慧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在探视台上,章凌志轻轻地扶住她,神情不似从前那样亲近,只是微微皱着眉头:“不要哭了。”
罗慧怔怔地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早知道有今天,当初那小子怎么就被救上来了?淹死在河里多好?”
她脊背发寒,几乎不敢想的更深。从章泽打河里捞出来的那天开始,他们一家的运道就变了。那时候的罗慧对原本老实的章泽忽如其来的算计压根没有防范的准备,就是从那并非她所愿的一刀开始,她的人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原本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