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無人說這些，太子也許當真無法平安活到登基那日。
不過話又說回來，平安登基了又如何?不也一樣重病纏身，沒等施展抱負便被迫退位?而那個傳授太子保身之道的太子侍讀，也沒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掌權沒半年，便牽累他們一行人身敗名裂，死的死、貶的貶。
柳世番道，&ldo;天下局勢雲波詭譎、錯綜複雜，可行與否，不是一句話就能論斷的。消兵勢在必行，眼下又正是時機。縱使不行此計策，也必得行別的消兵之策。而蕭、段幾位宰相素有人望，此策他們也綢繆已久。既已先提出了，那不論如何，都該一試。&rdo;
景王琢磨了一陣子，道，&ldo;夫子贊成消兵?&rdo;
&ldo;並無異議。&rdo;
&ldo;夫子心中也早有成策了?&rdo;景王又問。
柳世番愣了一愣，不料景王竟如此敏銳‐‐竟從幾句話之間，便聽出了他隱而不言的事。
他不作答，景王便當他默認，追問道，&ldo;縱使蕭、段二位宰相不提消兵之策，到了合適的時機，您也會提?&rdo;
&ldo;……&rdo;
景王恍然大悟，&ldo;那我便明白了。&rdo;又道，&ldo;若兩位宰相沒提，夫子打算何時提?又有何良策應對藩鎮的陰奉陽違?能否指點學生?&rdo;
這少年有求於人時臉皮夠厚，無端就已自稱起學生來。
這無賴情狀，跟他家那個愛撒嬌耍賴的大女兒一模一樣。柳世番立刻便醒悟過來‐‐這是打算賴上他。
雖不解他為何偏偏選中自己，但柳世番很確信，跟一個有野心卻未必能登上皇位的皇子扯上關係，對他來說太不合算了。
&ldo;臣對父子之道確實不大精通，然而也略懂一些人情。不在其位而干涉其政，本就容易招致誹謗。何況以子諫父，以幼諫長，以淺慮諫深思?並不是臣不肯說，只是臣那些不足為天子道的一家之言，縱使說給殿下聽，也只會給殿下、也給臣召來非議。殿下又何必多問?&rdo;
&ldo;您請放心。早先以為您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說出些自不量力的話。此刻既已明白了原委，當然就不會自作主張了。&rdo;景王越發謙遜恭敬，想了想，又道，&ldo;不瞞您說，消兵一事，父親也同太母商議過，太母不願過問，只說朝中有裴柳兩位相公，又何必來問她一個深居簡出的婦道人家?卻又回頭問我的想法。我雖說了幾句，事後想來，卻儘是紙上談兵。我雖不比太母那般是&l;深居簡出&r;，然而自幼長在深宮，平生竟從未出過長安。不必說天下大勢‐‐便適才夫子說的天下編戶幾何、賦稅輕重，我也都一無所知。先前有人說我自作聰明，我還不服氣。如今想來，既不知彼又不知己，偶有小得便自以為得計，不是自作聰明是什麼?&rdo;
柳世番心想，能有自知之明，已強過大半讀書人了。他倒是喜歡這樣的少年，然而他身為宰相，卻並不是這少年該請教的對象。
&ldo;不知曉編戶、賦稅算不得無知‐‐只消向掌管編戶、賦稅之人詢問便可。&rdo;
景王笑道，&ldo;是，學生也這麼想‐‐無知也不要緊，只要如先生這般無所不知的人肯教我。&rdo;
柳世番：……
第105章 不知乘月幾人歸(三)
雲秀撥弄火堆，從架子上取了塊兒肉翻看，見焦處烤成了炭，未焦處還帶著血絲，連嘗都不必嘗就知道定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