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藩鎮平定,國家再度一統的大好局面上,說這種話似是很不合時宜,可在柳世番眼中‐‐世道確實已衰敗了。
國務煩雜倒還在其次,最緊要的是人心散亂‐‐中朝戰亂以後,李氏一門帝統實則已&ldo;失道&rdo;了,卻又還沒到逐鹿天下的地步。正當最混沌的時候。無人相信還有復興之日,卻又不覺著會太快滅亡。便都消極的等著改朝換代,也積極的等著給自家謀求出路。
於是為官的不思振興,反而只將這條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當作人人可分一杯羹的肥肉,想著怎麼瓜分而蠶食之。一切政令形同虛設。至於為民的,則都處在吃不飽、卻也不至於立刻餓死的地步,沒太大的反志,卻也前瞻無望,便半死不活的廝混著。
是所謂萬馬齊喑。
難得平定藩鎮,能令人心稍稍振作,正該趁此時機發奮抖擻,怎麼能反而倦怠自得起來。
……可是再想想自己那一身黑歷史,想想天子,想想被貶出去的裴相公,也不由長嘆一聲,如之奈何‐‐且隨他去吧。
而後他回到家,就聽說他閨女寄身的道觀里,有個年輕的女道士被人糟蹋了。
柳世番:……
柳世番真沒什麼感覺,人在高處待得久了,盛衰興亡看得多了,就很難對一人一事的生死榮辱產生什麼同情、悲憤‐‐他治下人口何止千百萬,一個個都要他去同情,他同情得過來嗎?
但是畢竟牽扯到了雲秀、牽扯到了自家,也不能不過問,&ldo;是何時的事?&rdo;
&ldo;前天夜裡‐‐恰我派人去探視秀丫頭,正趕上此事。當天就派人快馬來報信。&rdo;鄭氏煩惱道,&ldo;那女冠子傷得重,怕此刻已喪命了。蒲州府勢必要追查……我琢磨著,是不是該給蒲州透個風?&rdo;
&ldo;透什麼風?&rdo;
&ldo;你又明知故問‐‐這是秀丫頭身邊兒的事啊,傳出去秀丫頭還怎麼活?&rdo;
柳世番還真沒料到,鄭氏竟會有此覺悟,&ldo;……哦。&rdo;
鄭氏低頭玩著衣帶,不情不願、扭扭捏捏,&ldo;讓外人知道秀丫頭也在那道觀里,還不知要平生多少風雨。實在不行就……就悄悄把她接回來吧。&rdo;說到最後四字,聲如蚊蚋。甫一說完,眼淚啪嗒就落下來,委屈的抽噎起來,&ldo;……我就是命苦。&rdo;
&ldo;怎麼又哭了啊。&rdo;柳世番頭痛,並且無奈。
自懷上這一胎後,鄭氏就格外的多愁善感。柳世番多少也能想到,恐怕是四弟家也添丁了的緣故,讓她對&ldo;無子&rdo;一事更加敏感了。
柳世番當然也想要個兒子,故而對她也加倍呵護。原本年初就想接雲秀回來,也因她有孕而暫時擱下了。
眼下她能主動提出來,柳世番十分欣慰。但她提完就哭……這是什麼意思?
&ldo;我怎麼就沒早生十年……&rdo;鄭氏抹著眼淚,&ldo;我要早生十年就是你的原配了,一家子整整齊齊,哪裡還有她們娘倆什麼事!&rdo;
柳世番:……
&ldo;我同韓娘定親時連進士都沒中,白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