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郎不知天子心意,只能捧書細看,見&ldo;年才五十,發白齒落,理不久長&rdo;,又見&ldo;苟非陛下哀而念之,誰肯為臣言者&rdo;,便知天子必已消氣了‐‐他阿爹其人雖為天子,卻最是個性情中人。韓退之言辭哀切至此,他豈能不心軟?
十四郎便道,&ldo;……要不然就讓他們回來吧。&rdo;
天子又笑起來,道,&ldo;豈能朝令夕改?潮州是太險惡了些,倒可稍作量移。起復卻先不急。南方地雖偏遠,卻也莫非王土王臣,便令南民也享一享文化德教吧。朕耳畔也好再清靜兩年。&rdo;
十四郎本想從白樂天之《賣炭翁》和東坡種花詩,引出雲秀囑託他的事。卻被天子給岔開,此時已錯過時機。然而天子今日心情好,當是能聽諫言的。
他正想是否直接向天子提起為好,便聽外間奏報,太子前來問安。忙起身立於一側。
雖天子常令人傳話與太子‐‐朕知道你的孝心。只是路遠天熱/天寒,你也不必日日都來。可太子純孝,依舊每日前來定省問候。
令天子這個愛&ldo;清靜&rdo;的人頗為苦惱。
這一日天子卻不假思索,立刻點頭,&ldo;讓他進來吧。&rdo;
太子來見天子,還從未這麼快就得傳喚,心中又驚訝又惶恐。很快便趨步進殿。
入殿後稍作問候,天子便饒有興致的提起來,&ldo;聽說你家沅郎前日遇見了奇事?&rdo;
太子茫然無知‐‐顯然還不知他兒子遇見&ldo;花精柳怪&rdo;之事。
十四郎卻立刻就明白了。
他先是驚訝,同東宮有關的事,太子不知,天子卻先知道了。隨即又有些不安‐‐他二哥哥雖溫柔敦厚,卻總覺得自己不得父親喜愛,故而又敏感多思。此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勢必又要想多說錯,答不到點子上。
便道,&ldo;……阿爹是問兒子院子裡的那件事嗎?&rdo;
太子聽是在十四郎宅里的事,心裡才稍有了些譜‐‐沅哥兒雖是子侄輩,論年紀卻比十四郎還大一歲,兩人自幼便走得近。只是沅哥兒生性英武活潑,而十四郎卻柔弱寡言,難免又有些不諧。只怕是沅哥兒又欺負十四郎了。
他的兒子欺負了天子的兒子‐‐天子故意過問,自然是在警告他別囂張僭越。
他又愧又氣又急,卻越發不知該說什麼了。
只能道,&ldo;兒子回頭便問問他。&rdo;
天子便不再理會他。只又對十四郎道,&ldo;十六宅營建已久,多是玄宗時的舊宅子。院中花木感人氣久了,怕已有了靈性‐‐朕倒不怕這些東西,只恐妨害到你們這些晚輩。&rdo;
十四郎便道,&ldo;兒子遲鈍,沒覺出有什麼異常。&rdo;又問太子,&ldo;沅哥兒可好?&rdo;便趁機向太子解釋,那日沅哥兒看見了旁人都沒看見的東西。
太子這才鬆了口氣。
也是家傳‐‐太子常日見不著天子一面,他兒子也同樣十天半個月不見他一回。他還知道不見天子恐生疏遠,故而日日前來問安。他那大兒子卻是不見他正好,樂得逍遙自在。他從何得知沅哥兒好不好?
便信口胡謅道,&ldo;沒見有什麼異常。&rdo;又道,&ldo;阿爹前世是神仙,他們兩個自然也是神仙苗裔。想來邪穢之物亦不敢侵擾。&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