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是早些出去吧,等下出去,若是碰到宫门外的禁卫军巡视也不太好。”郑太医低声说道。
风声还在密道中低嚎,可墙壁里的哭声却似乎停止了。
顾长夜的视线不肯从墙壁上移开。
那道冰冷的视线,就像是穿透了墙壁,窥探了内部,冰冷至极,让一旁郑太医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里,真真怕顾长夜看出什么端倪。
半晌,顾长夜沉沉开口,“郑太医,这条密道本是皇族机密,历来只有天子才可以知道,你我既然知晓,是圣上给的恩泽,若下次再让本王看到你乱用密道,你这脑袋就不用要了。”
他说完便转身向前走去。
看着顾长夜的身影走远,郑太医僵硬的身子才松下来,松了一口气。
他这一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顾长夜这么吓了。
不过顾长夜现在的模样,也着实让郑太医吃了一惊。
身上那股子阴冷的戾气,比从前更甚。
郑太医下意识看向顾长夜刚刚盯着的那面墙壁,想着今日那位应该是又被梦魇住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和恭亲王撞了个正着。
犹豫片刻后,见顾长夜应该是已经离开,这才转身向前走了十几步,左拐了一下,数了数墙壁上的石头,最后看准其中一个用手掌按下。
墙壁上立刻翻开一道暗门。
暗门内,幽幽的烛火跳动着,皇上命郑太医添了床榻,桌椅,暖炉,该有的东西都有,一日三餐,郑太医也会按时送到,倒是不会委屈了住着的这位。
郑太医的视线缓缓移动,余光倏地瞥见站在墙角的白色身影,又被吓了一跳。
他抚着心口,定睛看过去,半晌才抚平惊吓。
女子一袭白衣站在角落,一头及腰的黑发就那样披散着,烛火的跳动让她的脸忽明忽暗。
那人赫然就是已经烧死在天牢中的花枝。
她的面色有些憔悴,脸上还挂着泪痕,视线幽幽的看着刚走进来的郑太医。
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好的。
只要她还活着,慕连便绝对不会放过她,而夏禾也会时刻关注着她,她若想专心为皇上看病,便不能再被这些事情烦扰。
而且,她是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最起码不想以阿奴的身份活下去。
这个名字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她深爱的人,恨她恨的刻骨铭心,一心想让她痛苦。
于是那日她用了自己的心愿,让她以阿奴的身份死去,往后她会用自己的名字活下去。
皇上立刻安排了此事,将她安置在密道中,然后从派郑太医找了宫内同花枝身形相像,又患有寒疾的宫女尸体放在地牢中。
一场大火,让人没办法具体分辨那具尸体到底是谁,也彻底抹去了,她作为阿奴的过去。
从那天起,她住进了昏暗的密道中,有时她会觉得自己是从一个牢笼,又跳进了另一个牢笼中。
皇上说总有一日,她会获得自由,花枝却对此并没有什么期待。
那日皇上的话点醒了她。
她恨不起顾长夜,因为确实她的母亲温云歌害死了阮灵,她不想让这仇恨继续轮回。
可宋婉思和夏禾不一样,所有的悲剧都起源于他们的谋划、利用、挑拨。
而且那二人玩弄王权,置黎民百姓于不顾。
国仇,家恨,哪一个都给足了花枝复仇的理由。
郑太医看着花枝,她的脸上褪去曾经的青涩稚嫩,多了几分沉稳。
她轻轻弯起唇角,“郑太医,我听到刚才密道中好像有声响,是你发出的吗?”
郑太医微微一愣,然后连忙点头,“是,是我,人老了,自言自语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