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之前,沈由仪自然问过沈江蓠的意思。
这个人沈由仪是见过的,年纪恰刚二十一二,丰神俊朗,学识自然没的说,观其待人接物也是不错,周到有礼,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家中贫寒,父母双亡,只得他一人,寒窗苦读十载,终于金榜题名。
沈江蓠自己也说过,不怕家境贫寒。可是这也忒贫寒了点,人说家徒四壁,好歹还有四壁罢。沈由仪估摸着楚阆风这情况,连间茅草屋都困难。
他就跟沈江蓠合计着:“这得中了状元才行罢!若是没有状元身份也太辱没我女儿身份。”说着这话,其实他并不看好楚阆风,心里默默画了个叉。
沈江蓠低头,微微一笑,心中却道,父母双亡,挺好,人越少越简单。
没想到楚阆风真的中了。沈由仪便将脑海中家徒四壁的设想统统赶跑,算计着成亲之前,给圣上好好上一道表章,怎么也得把曾经收回的公主府帮女儿要回来做陪嫁,这样高门大院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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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嫁妆都是沈江蓠自己亲手准备的,其中最耗费心力的工程便是查点开阳的嫁妆。沈由仪和老太太早就达成默契,开阳的嫁妆全部给沈江蓠。再加上国公府定例的陪嫁,沈江蓠这场亲事注定要让京城众人大开眼界了。
一边查点,沈江蓠终于发现当年自己的生母是有多得先帝疼爱了。
这些陪嫁品数目之多就不说了,关键是贵重,拿着银子都没地儿买的东西啊。
她之所以如此吃惊和歆羡——羡慕得都忘了眼下这些东西全是自己的了,是因为前一世她并没有亲点数目,只略扫过几眼册子而已。
她拿起那领象牙席,展开一角,温润如玉一般。夏日躺在这上面,该是何等肌骨生凉,舒心畅怀?整张席子以象牙编成,背后是枣红色皮革,边缘裹了一道黑色皮革。细细看去,象牙被割成细薄篾片,不知以何种手法编织而成。
这等金贵东西,老太太那儿也不曾见过。
还有一套汝窑天青无纹瓷器,包括两只水仙盆、一组茶具和一只花瓶。她拿在手里,抚摸了好几遍,总算是明白了爱不释手的意思。
这些瓷器通身布满天青釉,匀润至极,底边釉积处略呈淡碧色。一眼望去,真如雨后天青一般,素淡,可是风雅。这种风雅,是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屏息凝神的美。
一听到沈江蓠办嫁妆,府里暗流便开始涌动。家长里短的又说上了。
张姨娘与谢姨娘虽然明知道沈江蓠嫁妆再多也于己无干,但是到底克制不住心底的好奇与微妙的心态,都暗暗遣了人去打听到底有多少东西。
可是哪能打听得那么真切呢?于是以讹传讹,说得好似沈江蓠要搬空了国公府一样。
谢姨娘咬着手绢,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也不顾及周围站满了丫鬟仆妇,就跟沈江芫唠叨:“我说老爷、老太太就是偏心,你长姐出嫁而已,恨不能将整个国公府陪给她!”
已经十一岁的沈江芫嘴里含着东西,一双眼睛像葡萄一般,与谢姨娘的一模一样,让人一看似乎就要沉溺其中——也是个美人胚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姨娘既然不满,为何不直接同老爷说?”她好不容易将嘴里的糕点都咽下去,一只手去拿茶杯打算润润口,另一只手又伸向了盘中的糕点。
谢姨娘却眼疾手快立刻将糕点盘拨到一边:“你都吃了多少了?每天这样吃,小心将来长成你长姐那样!”
沈江芫恋恋不舍地望着糕点,吞了口口水,才道:“长姐挺好的啊。”
“我看你是不记得她从前胖得能卡在回廊的模样罢。”
沈江芫趁谢姨娘不备,迅速抓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还以为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