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他为她停步时悲伤的回眸。
她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走远,任突然而下的飞雪堆砌在她眉弯。
仿佛有低沉温柔的呼唤传来,花葬,花葬。
北归尘负手而立,“下雪了。”
寄晚书道,“陛下心中是没有诧异的罢。”
“没有?那人如此残忍,寄晚书,是朕错看他了。”
寄晚书微微俯首,“陛下无须自责。”
“只是朕,”他迷离了眼,“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相反,还忆起了过往的事。”
寄晚书恭顺地拱了拱手。
“晚书,是朕错了么。”北归尘喃喃道,目光越过船舷,凝望岸上素衣的女子。
寄晚书心下了然,“陛下,陛下还是先取出眉间细针为好。”
北归尘淡淡道,“无妨,回宫。”
寄晚书应声后便去了舟尾。
北归尘看着落雪长安,有厚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积了岁月的烟尘。
花葬,那一场雪,是化不开的执念么。男子优雅地倚在紫檀木的榻上,眉目如画,风情流转,“错了么。”
青衣的少女委委屈屈地跪在他的面前,怯怯道,“没有错。”
男子笑着,指尖却旋出一朵红花来,“嗯?”
青衣少女抹了把泪,“我饿。”
“饿了呢,”男子掐掉指尖红花,“那便饶过你罢。”
“是不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少女闻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于是那人笑得日月也无华了,“好孩子,如此聪明呢。”
少女幽怨地看了那人一眼,“好。”说完,化成青色的小蛇,极不情愿地游进了一个盛满水的琉璃容器中,容器上空立即蒸腾起一阵烟雾。
——是弱水。
亿万年前,曾有一个男子,将令一个男子打下了弱水河,却又用神力保其神形不灭,只是使其,承受千年的消骨蚀魂之痛。
而如今,风华无双的男子亦用神力护着一条小青蛇令其承受弱水之噬,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
一道青色的身形闪进,眸若青玉的男子飞快地捞起奄奄一息的小青蛇,修眉略蹙,语调带着慵懒,“薄情果然狠心呢。”
那人没有看突然闯入的男子,只是笑着道,“薄情无心,何来狠心。”
青衣的男子揽起化作人形的青青,“你又将她伤成这样呢,我很是心疼呢。”
那人不去理敞开的衣襟,任散开的墨丝披了上去,“是呢,”他的眉眼旖旎,“无心也会心疼呢。”
无心抱起青青,弯起了唇角,“比起你,我竟终是不够残忍呢。”
半晌,低沉悲伤的声音隔着冥界寂寞了亿万年的空气传来,“非我无心呢。”
薄情无心,非其无心。
无心于是笑了,有细微的悲伤泛了上来,“何苦呢。”
男子凤眸流转,话语中沉淀了淡淡的感叹,“你果然与我很是相像呢。”
白花在他腕间倏然无声泣泪。
无心懒懒看了一眼那人腕间白花,淡而带着若有若无的哀伤,“薄情,你将她保护地很好呢,只是,她太悲伤了。”
男子指尖抚上白花,笑意绵绵,“还记得珠沙么。”
无心抱着青青转了身去,抬步走出,“她只是记得忘川而已。”
男子的眸中涌上悲伤,然而他仍是不减微笑,喃喃道,“也是呢。你与他,相隔了亿万年呢。”
红花忽然疯狂地长满大殿,爬上男子的白衣,妖冶的烈火。
——掩埋不了彻骨的悲伤。
铜铃声声,弱水寂寂。
女子们的亡灵木然地穿行在红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