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道:“我……我死了,也不要他们……守孝。我……不是他母亲,他不许……跪我……”
听得这些话,夏正谦心里五味杂呈。
两人好歹母子一场,老太太虽时常骂他,他却叫了老太太三十几年“母亲”。即便怨恨,他对老太太也是有孺慕之情的。没想到老太太对他除了恨,再没有别的感情。便是死,也不肯叫他磕一个头,给她披麻戴孝。
见夏正谦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老太太那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断气了,仍颤抖着手,指着夏正谦不肯放下。
夏正慎只得开口道:“老三,你先出去。”
夏正谦目光复杂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舒氏和夏祁、夏衿也跟了出去。
四人刚刚在院中站定,就听得夏正慎的一声惨叫“娘”,屋子里传出一片哭声。
夏衿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张开了自己白皙而纤细的手。
她不是天生的冷血杀手,上辈子走那条路,也是被逼于无奈。现在她有温暖的家,有疼爱她的父母兄长,这双手,她本不想再染鲜血了的;又思及老太太是被丈夫背叛、因妒成恨的心理扭曲的女人。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下心头戾气,没有杀人。
无奈老太太逼她太甚。
如今,这双干净的手,终于染上了鲜血,她并不开心。
她听到舒氏走上前去,在夏正谦身边耳语:“相公,要是咱们不哭灵守孝,外人不知情,定然会指责祁哥儿德行有亏……”
夏正谦还没想到这个。听了这话,既惊且怒。
命令是老太太下的。要改变这个命令,只有让老太太改口。可如今,老太太已死了,阴阳相隔……
他和舒氏、夏祁对视一眼,大家愁肠百结,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夏衿握起拳头。收回手来。心头瞬间变得冰冷。
死老太婆,便是死了,还不肯消停。竟然使出这种阴招害人。
她上前几步,凑到夏正谦和舒氏身边,轻声道:“爹,你跟大伯讲。如果不让咱们哭灵守孝,那就等于将我们赶出家门了。从此我们跟大房、二房行同陌路、再不是一家。有事他们再不用招呼咱们。”
夏正谦和舒氏眼睛顿时一亮。
以夏正慎那为利是图的性子,必然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老娘,得罪前途无量的三房。至于夏正浩,那是个重名声的。三房传出德行有亏的名声。于二房也没甚好处。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家人。
夏正谦回头向罗叔招了一下手:“你去里面,把这话转告给大老爷。”
罗叔低头拱拳。往屋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道:“大老爷和二老爷请三老爷、三太太进去哭灵。”
夏正谦和舒氏大松一口气,急步进去哭灵。
此时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不宜停灵太久;而且请和尚诵经,维持灵堂的正常运转是要花钱的,精打细算如夏正慎自然是不肯的。再说,小户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
所以老太太只停灵了三天,便被送到城外去,跟夏老太爷一并葬了。
为了夏祁的名声,夏衿这几日并没有偷懒耍滑,而是老老实实按点到灵前哭泣跪拜,只在休息的时候,偷偷换了夜行服,跑到塘西去给苏慕闲换装喂药。
苏慕闲的身体果然如夏衿所料,内外疾病一起发作起来,自那日被夏衿打晕起,他就再没有醒来,伤口红肿,高烧不退。夏衿又不能时时守在他身边照料,没奈何,只得派鲁良去照料他。
她用鲁良这么久,对鲁良的为人极为满意:忠心,有几分机敏,办事稳重又不多嘴;最重要的是,他的妻子、女儿都在夏衿掌控下,出卖夏衿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