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白菊会馆,与名字正好相反,是一幢有点旧的四层楼。
它的周围,净是七层或是八层的漂亮的大楼。所以,它看上去就更显得破旧、脏兮兮的了。
穿过十三个绿色的信号灯,终于到达了白菊会馆的前面。
“再一直朝前开一点。那里有一棵大法国梧桐呢,从那里往右拐。”
按照乘客说的,松井把方向盘朝右转去。
“嚯!”
就在这时,松井吃了一惊,叫出声来。
本来大楼还应该一排排地连下去,可是怎么回事……大楼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红屋顶、绿屋顶的小房子。沥青道路的两边,法国梧桐树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不知道城里有这样一条路哪。可我已经开了三年的车了呀……)
松井这么一想,后面的乘客说话了:
“看到右边的白房子了吗?请停在第三座的对面。”
那是一座红屋顶的小房子。
“请等一下。我还要回火车站,我要坐两点四十五分的特急列车。”
乘客下了车。
然后,她把手从只有胸口高的门上伸了进去,自己把里面的门插给打开了。吱——打开白漆门,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松井把车子倒到法国梧桐的树荫下,停了下来。手掌形状的大叶子,在天空颜色的车子上头沙沙地摇着。
凉凉的风从窗口吹了进来。
松井点了根烟。
(有这样一条安静的路吗?怎么连一辆车都没有开过去?我不是在做梦吧!)
松井这样想着。
这时,他好像听到从乘客走进去的房子里,传来了欢笑声。
“让您久等了。”
就在他掐灭烟头的时候,乘客回到了车里。
天空颜色的出租车又慢慢地开了起来。
开过了法国梧桐路,开过了白菊会馆,松井问:
“您不是这座城里的人吧?可您怎么会对这里的路那么熟悉呢?”
“战争结束之前,我一直都住在那里。”
乘客回答道。她又接着说:
“那一带呀,过去安静得连云雀的叫声都能听得到。可是……1945年的春天,‘大空袭’开始了。”
“七月‘大空袭’的时候,三十架B29轰炸机在城市的上空盘旋,投下一颗颗燃烧弹。四处燃起了大火,整个城市都成了一片火海。”
“两个三岁的儿子,我背一个,抱一个……对,是一对双胞胎……我拼命地逃……总算逃到了林道公园,可背上的孩子、抱着的孩子……”
乘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已经死了。”
松井看见了那条法国梧桐路,长长的两排树上的大叶子冒出了火苗,烧了起来。红屋顶和绿屋顶的小房子,也被可怕的、橘黄色的火焰给吞没了。
“所有的房子都被烧光了,第二天早上,漆黑的焦土上就剩下一幢孤零零的白菊会馆了。”
见是红色信号,松井刹住了车,然后说:
“如果您的儿子还活着的话,有二十五岁了吧?正好和我的弟弟同岁……”
“不,司机。不管过了多少年,我的儿子们也只有三岁。只有我这个妈妈在变老。不过,只要我一想起儿子,我就有一种回到年轻时代的感觉……真是有意思啊。”
已经看到火车站六角形的塔楼了。
前后左右,黑色的、红色的、蓝色的车子多了起来。每一辆车子都反射着盛夏刺眼的阳光,晃得人都睁不开眼睛了。一堵车,车子里面反而更加热了。
总算是到了火车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