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等等。”
“娘?!”七巧惊骇地转头,娘来拦她了?
进退两难,她只得垂泪道:“娘,我不想嫁人,我──”
“娘明白。”夏夫人神情肃穆,将一个绸巾小包裹放到七巧的手里。“这里是娘攒下来的银子和首饰,你路上拿去用。”
“娘啊!”七巧泪下如雨,恨不能与娘亲抱头痛哭。
“快走吧。”夏夫人含泪抚了抚她的头发,再望向她身后的挺拔男人。“你就是牛青石?”
“夏夫人,我是牛青石。”牛青石走上前,以沉稳有力的声音道:“请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七巧。”
“好,你们快走!”夏夫人急促地催他们。
“我会再回来的。”牛青石丢下这句话,便拉起七巧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掌心,带她跑离夏家。
“大家快跟着牛老板走!”其余众人也赶紧跟上。
“娘……”七巧一步一回头,娘亲却早已走入围墙里不见了。
她揣紧小包裹,咽下泪珠。此去前途茫茫,她一定要坚强,不再依靠任何人,走出自己的路……
等一下!是谁在带她走路?与她紧密贴合的大手掌像块火炭似地燃烧,将他全身的热度都传到她这边来了。
牛青石?!他拉她的手?!七巧踩不稳脚步,险些跌倒。
不,她不能晕倒,她还要逃亡,逃得远远的,远离夏家,远离苏州,远离牛青石,远离所有的一切,再也不回来了!
竟然拉她到牛记粮行来了。
七巧站在帐房里,心急难耐,怎样也坐不下来;走到门边向外看,竟见她带出来的家仆神情松轻松,丫鬟坐在凳子上,家丁席地而坐,个个捧着米多多刚煮出来的热汤,正和粮行的伙计们聊天吃消夜。
这是在逃亡吗?
“我要去找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回头急道。
“半夜了,所有船家都休息了。”牛青石不慌不忙,捻了一把茶叶放在茶碗里,再提起热水冲泡。
“乌蓬船的人家都睡船上的,喊醒他们就成了。”
“要是坐这种小船,我保证天亮后立刻被你爹追到。”
“我去雇车子……”七巧绞着指头,口气变得很硬。“你别跟我说,半夜雇不到车子。”
“没错,马儿也要睡觉。”牛青石又冲了另一碗茶,自己先坐了下来。“坐着休息吧,急也不是办法。”
“怎地不急?!”七巧又气又急,早知道就直接跑到河边找船了。“明天姓周的就要娶亲,爹不找我,他也会找我!”
“只要我在这里,我绝对不会让他进来抢你出去成亲。”
他不是在开玩笑。七巧震愣地望向他认真而笃定的双眸,拿手用力按住自己的心口,彷佛她不这么做的话,她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她又揉了揉心口,情势紧急,她没空做无谓的揣测了。
“牛老板,你借我三百两。”
“做什么?”
“我铺子让知府封了,手边又没钱。”七巧见他的视线瞄向摆在桌上的绸布小包裹,忙道:“娘给我的东西约值一百两,我带这么多人,一路要吃、要住、要走,样样都要花钱,而且也要想办法安顿下来。”
“你怎么带上这么一大帮人?”
“我爹待下人苛刻,工钱也给得吝啬,很多家丁丫鬟早就不想待了,所以爹虽然把我关在房里,但我跟看守的家仆谈了两句,他们就决定跟我逃走,顺便其它想走的也一起喊来。”
牛青石好笑地道:“那你打算去哪里?”
“我还没决定。”七巧苦苦思索地名。“也许去北京、去四川、去福州、去武汉、还有昆明、大理、腾冲、缅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