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没有扭头地问了一句,几点了?像和天花板说话一样。
不知道,他也没有扭头地答了一句,像回答天花板的问话。并且又说,你饿了?
不饿,她说,小吴,我们成了畜牲。
他说,管他是不是畜牲。
她说,你从哪学来的这些?
他问,什么?
她说,刚才的那个样儿。
他说,我有满肚子的怨恨,想解恨就忽然想出那样的法儿。
她问,恨谁?
他说,不知道。
又问,是恨我?
他说,不是。好像不是。
她说,我也恨。
他问,你恨谁?
她说,说不清,就是有些恨。
静了一会,她默默地坐起来收拾了身子,穿上衣服,重又躺在床上,说营房都空了,我真想把咱俩锁在这楼里,谁也不穿衣服过上一辈子。
他问,你已经穿上衣服了?
她说,嗯。
他说,师长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你别管。师长一回来我就让他替你解决你所有的问题。
他说,不用过一辈子,我就想在师长回来以前,咱们三天三夜不出门,吃在屋里,拉在屋里,谁都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然后,师长回来了,我就不干这炊事员兼公务员了,回到连队里,干啥儿都行,解决不解决我的问题不管它,横竖不干这公务员和炊事员的工作了。
第六章
刘莲和吴大旺,已经在一号院里光着身子过了三天三夜。人已经回到了他的本源。本源的快乐到了极致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本源的疲劳。
不光是肉体的疲劳,还有精神的和灵魂疲劳。
一号院落所处的地理位置,在首长院里是那样合适于他们本性中原始本能的挥发。前面,那条马路的对面,是师部俱乐部的后墙。后边,相隔着一片菜地、一片杨林,杨林那边,是人走屋空的师部通讯连的连部。院落以东,除了有师长家的一片花地隔着之外,从院落外到大门口那段有三十余米长的空地上,是有着地基,却没有房子的一片野荒。而最近的西边,和师政委家并排的二号院落,如同天赐良机一样,政委带着部队拉练去了,他的夫人真正地锁上大门,带着公务员回省会她的娘家光宗耀祖般地省亲去了。
似乎一切都是天意。都是上苍安排他们可以在一号院里锁门闭户,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无所顾及地大胆作为。他们没有辜服这样的天赐良机,三天三夜,一丝不挂,赤身裸体,足不出户,饿了就吃,累了就睡,醒了就行做情爱之事。然而,他们的身体辜服了他们。疲劳的肉体使他们在三天三夜中,没有让他们获得过一次三天三夜之前他们获得到那次野莽之爱的奇妙和快活。既便他们还如出一辙般和三天前一样,她依然仰躺在床,双腿伸向天空,而他则站在床下,他也没有了那样的激|情和野蛮。就是他们彼此挖空心思,禅精竭虑,想到各式的花样与动作,他们也没有了那一次的疯狂和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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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像影子样伴随着他们每一次的爱事。
当因失败带来的疲劳,因疲劳带来的精神的乏累,使他们不得不躺在床上睡觉时,她说你怎么了?
他说,我累死了。
她说,你不是累,是你不再新鲜我了。
他说,我想穿上衣服,想到楼外走一走,那怕让我到楼后菜地种一会菜回来再脱了也行。
她说,行,你穿吧,一辈子不脱也行。
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到了她的棕红的衣柜面前,打开柜门,拿起军装就往身上穿起来。这个时候,发生了一桩意外。是一桩比毛主席语录的标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