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省里来的人倾诉,我这位移民的儿子了解他们的心思和苦衷。在寒风中,七八十岁的五六位老移民让我深受感动。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来到一户矮小的移民房中,聊起了他们的移民生涯。邵樟全这位快言快语的老村干部开口便说:
“我们移民前的谏村乡谏村是淳安远近闻名的大村,全村214户,883人,也是一个非常富裕的地方,村庄临溪而筑,依山而建,黛墙青瓦,雕梁画栋。1959年3月,通知我们移民,一只雕花大衣柜收购只给1元2角8分钱。一张柏树古式八仙桌只卖6角4分,一只大水缸只能卖2角4分钱。”我反问:“有的地方八仙桌不是卖1元钱吗?”邵樟全生气地说:“那时,什么都乱了套。到了4月3日,搬迁的那天,拆房队已进了村,邵百年的母亲坐在椅子上呼天嚎地地哭叫着不肯走,拆房队绳子捆上他家房子的栋梁,几位拆房队的人把这位老人连人带椅子一起抬出门外。房子也就顷刻倒下了。”
邵樟全当时已25岁了,淳安谏村的山山水水都留在他的记忆中。说起淳安他真有唠不完的话。我连忙说:“你移到建德之后的生活怎么样?”邵樟全接过话题又滔滔地说开了:“我们‘无产’移民到大同镇,谏村被安插在大同公社六个高级社,我们从淳安带来的周转粮票和卖粮的钱按人头分配给了我们所在高级社的会计。4月份正是青黄不接,老社员见我们带来了粮食,食堂里就由一日三餐稀饭改为一干二稀,我们带来的仅有的一点粮食很快被新老社员一起吃光了。到了1960年,我们在大同公社谏村的新安江水库移民都独立建了生产队。那一年,不知是分给我们移民的田瘦还是天灾,稻谷‘看看一大畈,收收几箩筐’,一年人均毛粮不过300斤。我记得很清楚,我家所在的丰畈村,我们移民队128人,一餐只能下锅12斤8两米,也就是人均一两米。邵新贵哑巴那年61岁,他单身一人,一天下雨,他拿着一个砂锅去食堂打来了一碗粥,正在盘算着,下午采来野菜,回锅重煮,菜粥就可以填饱一个晚上的肚皮。他甜甜的遐思中,脚一滑,砂锅砸在地上破了,求生的本能来不及让他思考,他就扑在地上,用嘴舔着散在地上的米粒。雨水、泥土和米汤一起往肚子里吞。当晚,他腹泻不止,这位可怜的哑巴没几天就去世了。”
大跃进时期的“无产”移民引来的是缺粮、缺房、缺钱。他们要去寻找自己的生存空间,只得抛弃亲情,无序迁徙。父子分离了,兄弟分开了。这各奔东西,留给他们的是终生思念和悲泣。
“无产”移民引发的是重新迁徙,带给移民的是再一次苦中加了“黄连”。1959年,移到大同的劳一、劳二、劳三三个大队的谏村四百多人重迁到江西省资溪县高田乡的大山里。迁往建德县的两万多人在重新迁徙中有万人迁往江西省武宁、永修和资溪三县的村村落落;有五千多人自迁到安徽、江西等省的山区农村;倒流返库的450人,又重新回到建德农村。。 最好的txt下载网
2.“共产主义”后的坎坷路(4)
“无产”移民是世界罕见的一场悲剧,带给移民的伤痕是几代新安江人都无法抹去的。福建省光泽县崇仁乡六洲劳武基地的宋氏家族给我写了一封恳求信,执笔的是一位61岁的长者,他请求我一定将他这篇《我的骨灰要散在淳安故乡的土地上》的短文推荐一下,我便把全文选入我的文章中,也算是对这位老人的一个交代:
1958年5月,我挑着一担箱子,到当时的新登县新坂村去过“共产主义了”,结果是三户人家共住一座旧房子。还好,当时吃食堂,不垒灶。我家祖孙三代11人,三铺床把一间房子挤得只能放下一张桌,一顿饭吃了,活动桌还得拆开叠起,一家人才能有容身之地,我小学没毕业就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