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野夫傷心,卻是覺得今日她必然要傷野夫的心了。
&ldo;眼下我有足夠的能力保你們蕭家一門的安穩,我也有能力叫皇帝追我們不上,為什麼不走?&rdo;野夫問,這是先前他們兩沒能離開京里的所有原因。
蕭家四處離散,若是離開京里,沒錢接濟蕭家,全天下都是皇土,他們逃不到哪裡去,可是眼下這兩個問題都已經解決了,該是能走了。
&ldo;我走不了……我不能走……&rdo;穆清語聲發顫勉強擠出兩句,眼下她怎麼能走,若是走了,皇帝該怎麼辦。
&ldo;蕭大人身染惡疾時日不多了。&rdo;野夫突然道,看穆清倉皇抬頭眼圈發紅驚懼不安,他轉臉往外看去。
室里瞬間安靜,只聽見穆清的呼吸發急,半晌穆清出聲&ldo;看在我父親與你的情分上,你便將他安葬了罷。&rdo;她張著眼睛看野夫,眼裡已經一串的淚水滾下來。
穆清眉眼漆黑,又是一雙大眼,張著眼睛以平素語氣說話然淚水連連,仿佛自己已經是天下的罪人。
老父病危,她連最後一面都不能去見,她確乎是天下的罪人,穆清以為。
穆清話說完,野夫猝然轉頭,他決計不相信穆清能說出這樣的話,以往她將自己難成那樣,所求也不過是保四處散亂的蕭家人安危,今天她竟然說出了這話。
&ldo;穆清。&rdo;野夫叫一聲,這便是野夫數年裡為數不多叫她的名字了,往日裡野夫腦里總映著靜妃在宮裡通身都撒著陽光的樣子,旁人都不知野夫一直是個仰頭看靜妃的姿態,那姿態他維持了很長時間。
穆清依舊張著眼睛掉眼淚,聽野夫叫她,她往前走近了兩步抓上野夫的手&ldo;你要的我給不起,將我父親安葬了罷……我欠你的還不清……下一世我再還你……我走了,他一個人在宮裡太苦了。&rdo;她說話,眼淚&ldo;啪嗒啪嗒&rdo;砸在野夫手背上,兩人都知道穆清口中的&ldo;他&rdo;是誰。
太傅說,世上該是有萬千純良孩子,穆清偏生站在了頭一個。宮裡的祖宗宮制將她養大,吞噬掉了尋常權貴女兒家的很多東西,卻是沒將她的心養成宮裡的心,遂如此境地里,她該是難極了。
&ldo;我就要這一世。&rdo;野夫另一手擦去手背上的眼淚,看著穆清說話,穆清知道她終究叫野夫傷心了。
&ldo;你好生回去罷,不要再來冒這樣的大險,從今往後也不要為了蕭家奔走。&rdo;穆清往後退一步放開野夫的手。
&ldo;我就要這一世。&rdo;野夫仍舊這一句話,被蕭鐸召回來在後宮的時候,他看著她在宮裡三年,出宮之後他看著她兩年,五年的時間裡,有些東西也已經成為執念。
這時候室里更是暗起來,仿佛天更陰沉許多,室里不點燈已經近乎要看不清東西了,這當口,外面有了一點輕微響聲,穆清聽得不慎仔細,卻是野夫瞬間表情一肅,不等穆清說什麼,野夫一把抓上穆清的手,將門打開。
穆清驚駭然不能出聲,船尾不知什麼時候有了兩隻小船,穆清眼睜睜看著野夫拉著她要上那兩隻船。
此時風浪更大,兩條小船在浪頭上浮浮沉沉,穆清急道&ldo;你瘋了麼你,不要亂來。&rdo;卻是野夫逕自不管她,只探出一直胳膊將穆清一卷一夾便已經從船尾跳出去落到那小船上,此時天黑的米外近乎要看不清,穆清坐在小船上叫又不能叫可是走又不能走,一時之間急的額上汗珠子往下滴,拍著野夫叫野夫不要胡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