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颜沉默良久,步子微微加快了,侧侧胡乱想着他的理由,听到一句叹息传来。
“去年春天,我给蓝玉易容时,在她颊上用了若鳐人肉。”
“蓝玉?”侧侧双瞳一亮,“你是说那个一心要绝色容颜的姑娘?”她顿时想起过往认识紫颜的点滴,当时犹在人世的慈父,温柔的笑靥在眼前清晰闪现。
一念间恍如隔世,侧侧凝谛着树影下的紫颜,这些年来他更难以琢磨,从容地隐藏在面具的背后,不再让人透悉他的分毫。当年为蓝玉易容的父亲已然远去,他的技艺在紫颜手中越发完美,也越发神秘奇奥。
“我买的人肉用完了,今次,想来碰碰运气。”紫颜淡然地说着,停下步子张望四周的地形。两人此刻行到一处悬崖边缘,虽有云雾遮扰,视线仍开阔许多,看得见远近山峰的走势。灰黄的山崖安详地连绵远去,汇成一片山海,人在山中,微茫如一粒尘埃。
侧侧随他一同观望,想起他的话,“若鳐人肉……是活肉?”
“嗯,师父的书里有记载,不想那年真的从猎人手上买到。据说有若鳐人看中此山的地势,特意从极北之地迁来这里,可惜那时机缘不佳,我不曾遇上一个。又过去这么多年,许是再也找不到了罢。”紫颜注目茫茫远山,眼中流出一抹遗憾之意。
侧侧道:“是活肉,莫非从人身上剥取?”
“不知道。有狐的猎人别有种保存人肉的法子,加之我收藏在镜奁中,最妥当不过。当年花了五百金呢,不过还是合算。”紫颜笑眯眯地说道。
“就算你买的是尸体,有人想买,就会有猎人捕杀。”侧侧瞪了眼望他,“有狐族的猎人从哪里取来的人肉?何况人死了,谁不想好好安葬,给你们东一刀西一刀地剜了身子,残缺不全的,如何投胎?”
紫颜从远山上收了目光,望了她轻笑,“呀,不该和你聊这些血淋淋的玩意,算了,回头我说给长生听,他要做易容师,须明白才好。”
侧侧没来由地气恼,那时他和姽婳在一起买了若鳐人肉,今次竟连详情也不愿说给她听。又想,为何心头总是惦着姽婳?他们游历的三年,她一人在沉香谷守孝,违心地叫紫颜不必回来,只管在外磨炼修行。可是三年的空白,千日的哀伤,她独自承担了,于空谷中寥落地回想着,期待着。直到走入三千丈红尘,在文绣坊重新点亮她的人生,将唯一的思念稍稍放低。
一旦再次见他,往昔的痴想又再度随行。侧侧双颊微赧,暗自镇定心神,略过幽婉的心事,凝神想着若鳐人肉。她明白自己为何不肯学易容术,这种技艺背后的血腥残忍,是她所无法接受的。剥皮削骨,切肉换肤,拆了零碎的部件拼凑起完整的血肉,其中会有多少牺牲,她不敢深思。
紫颜折身,提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侧侧默不做声跟着。他不会杀人,她也决不能让他缠上一丝罪孽,若遇上有狐族的猎人,她无论如何要劝他打消买人肉的念头,避免惨剧发生。想来,紫颜也不愿有人因他的易容术而死。
只是此时的他,不想承认这点吧。
“呀——”
紫颜蓦地一声惊呼,侧侧抬眼,看见他的身影飞快地没进藤草荆棘中。她倏地飞掠过去,未够着他的衣角,随之坠落陷阱。伸手往四壁按去,掌心传来剧痛,侧侧知道有鬼,连忙缩手。
依稀看到紫颜坠地,电光石火间,她错开他的所在,紧挨在一旁落下。仰头望去,这个陷阱约有两丈,忙俯身问道:“有没有受伤?”紫颜浑身吃痛,试着站起,却是无碍。侧侧忽觉手麻,举手看了一眼,紫颜瞥见,道:“桃红的血……你中毒了。”
侧侧摇头,“没事,这点伎俩难不倒我。”纵身一跃,脚刚离地,便如折翼的鸟跌落尘土中。她本想凭了一身本事沿壁而上,不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