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说的话,却让杜弱纤最后一点的希望,都忽然熄灭。
“我要去看看!”杜弱纤咬着牙说,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却晃了一晃。
“这……”寡婶抬头看了看天色,“要不再等一个时辰,天光亮了我再陪你去看。”
杜弱纤哽咽着摇头:“不用,我一个人过去。我认识路的,刚刚就是从那边过来。”
失魂落魄般地离开了低矮的民房,目标却是再明确不过。深一脚浅一脚,几次都差点跌倒,咬着牙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身子抖得像在涮糠子,可是眼睛却仍然直直地看着前方。那个刚才还硝烟涛天的夜空,如今已经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一块高粱地里摔倒之后,杜弱行浑身的力气都似乎被抽走了似的。眼前的火车残骸还孤零零地留在轨道上,冒着的黑烟显示了刚才的惨烈。
可是战场上已经杳无人烟,不管是碧水军,还是日本人,统统都不见踪影。
苍穹里偶尔闪烁的孤星,并不能照亮黎明前的大地。杜弱纤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力气一丝丝地被抽离了身体。
风林,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几个小时前还枪声震耳的战场,这时却已经沉寂得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
“闺女……”
身后一个怯怯的声音,杜弱纤转过头去,原来是陈奕的寡婶,到底不放心追了过来。
杜弱纤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闺女,别哭。”
这样的一声安慰,却让杜弱纤从无声的哽咽,发展成了号淘大哭。从记事以来,她不记得自己哭得这样的伤心。气息哽咽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哭泣,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的本能。
“先回吧,明天再打听消息。”寡婶叹息着,被杜弱纤感染了似的,也抹了一把泪,“好人会有老天爷保佑的,少帅他们打的是日本鬼子,一定不会薄命的。”
杜弱纤不听犹可,甫一听,那刚刚渐止的泪,又如急雨一般不断地落下。寡婶慌了手脚:“闺女,我不会安慰人,你……你……”
又哭了好一阵,杜弱纤才勉强收住了泪。四顾苍茫,即使再勤快的农夫,这时候也还没有到田头来。
“走吧,如果日本人遇见,闺女……”寡婶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杜弱纤的称呼,不好意思了起来,“叫得习惯了,一直把小姐叫闺女……”
杜弱纤似听非听,直到寡婶小心地又叫了一声:“小姐……”她才恍然惊醒,声音勉强平静了下来:“叫我闺女吧,听起来亲切……”
一语未尽,声音里又带了哭腔。
那个会亲切地叫她“弱纤”的男子,却不会再拥着她低低地呼唤。只一想,便觉得鼻子发酸,指甲掐到了肉里,才把心里的痛,淡了一点下去。
在寡婶的搀扶下,杜弱纤才勉强地回到了家里。低矮的房间里,是一张大大的坑,孩子们好梦正酣,连远处震天的炮弹声,都没有把他们惊醒。
“闺女,你睡坑上吧!天气热了,坑没烧着。”
杜弱纤摇了摇头:“婶子,你睡吧,我……我睡不着。”明明已经抑制住了的哽咽,因为这一开口,几乎又要把悲伤决堤。
“闺女……”
“我一个人静一静……”杜弱行掩着脸,回到了初时的那个小小的房间。想是因为常有客人,所以房间里床柜俱全。
跌坐在床上,却又哪里睡得着。
脑袋里早就混乱成了一片,只是呆呆地坐着。纵然坐成了一块礁石,双肩布满了苔藓,心核里,仍是痛得不能自持。
有几次恍惚觉得,风林抱住了自己,一个怔愣,才知道只是自己的臆想。
正文 第92章乱山重叠杳难分(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