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望着岑迟走远的背影,随手朝窗框上砸了一拳,发出的声响跟刚才隔壁雅间传来的那一记一样。
“真是他,多年过去,他的脾气变化并不大。”林杉将目光放远,追逐着岑迟模糊在夜色里的影子而去,似乎是想亲眼看见他是不是真的走进了相府大门,“可是他怎么会成了相府的食客?”
厉盖知道林杉从刚才就一直在烦恼于这个问题,他的父母早逝,此外在这世上就再无其他亲人了,从小随其师父北篱老人长大,师父便成了他的父亲,师兄弟之间的情谊自然就相当于手足之情。可是万一哪一天,这两人要站在对立面,那么是要重手足情,还是坚守信义?…
考虑到这一点的厉盖没有直接去接林杉的话,而是调转话头说道:“你师弟比你小几岁,可是当初为什么那么早就下山游历去了呢?”
林杉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因为他想要证明他比我强。”
厉盖闻言,眼中流露出一丝滑稽的神色,不过他很快想到这句话是林杉那位师弟还只有十三、四岁左右的时候说的,又敛容说道:“我不觉得你喜欢跟你师弟争强斗胜。”
“也许是爱之深责之切吧!”林杉说吧抬手关上了窗户,雅间内暂时又变成了与外界隔绝声音的所在,他走到桌边坐下,望着一桌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缓缓又开口道:“我必须终生铭记和感谢师父的算经给我带来的助益,但他耗费半生时间创作的算经集策,我实际上只承袭了四成左右。我的志趣终究还是偏向多面多角图形、也就是建筑设计,师父后来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没有勉强我,又收了师弟入门。”
“这么说,你师弟的算经之术应该比你还要高几筹,那为什么他还要说那么一句话?”厉盖插了一句话。
“因为师父经常训斥他,并且是以我为标榜的。”林杉笑得有些无奈,“我师弟的确是拥有极佳的天赋学习算经,但他在性格上的缺陷也是很明显的。好动,无法专心凝神,这两点也是师父他最见不得师弟的地方。”
厉盖不解道:“通过棋艺,我也略知一点算经的惯性,这种学问是很要求连贯性的,若经常中断,思维无法连成一线,一处错后面即是处处错。以你刚才所讲,你师弟要是真有这些习惯,尊师频频责怪他倒也不是对他真有成见。”
“我师弟的天赋优势也正是体现在这一点上啊!”林杉感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若我在起草一张图纸时,中途被某件事耽误,再回来继续作图时,总是需要一点时间将前面的脉络理一遍。而师弟他当年在草庐做算题时,可是一边逗桌底下的蚂蚁一边做题的,居然也没见错过。当师父不在草庐内时,他多半是在玩,然后拿捏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匆忙结题,与我一同交题。”
“这么贪玩,他就更该被师父训了。”厉盖调侃了一句。
“师父一生的心血,当然希望能有一个人可以完全继承,可师弟一直无法理解他的这份心意。师父训斥得多了,自己也烦,终于有一天积怒难抑的吼了师弟,似乎是伤了师弟的自尊心,他便下山去了。”
林杉说罢深深叹了口气,语势转淡的接着说道:“其实师弟走前说的那句话也许只是个幌子,在那之前,师父自己也亲口说过,他的算术已经高出我两筹了,也就是说明他已经比我强胜不少,那还用争什么呢?他不过是被师父训烦了,不想再在草庐里待着了。现在想想,或许该提前下山的是我,这样一来师父就不会总拿师弟身边的人做榜样去训他,并且这个榜样居然还是不如他的人,师弟心里当然会不平和难过。”
林杉说到这里,将自己面前的酒盅斟满,然后端起,一口吞下。辣酒刺激着喉口,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搁下酒盅后又说道:“如果我先走了,师弟能少挨点训,或许就不会下山,现在也已习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