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炽当即又道:“无妨,你有话就坐着说。”
林杉依言又坐回躺椅中,不过,此时他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放松身形,而是正襟端坐,神情也严整起来。沉默了片刻,将脑中诸多头绪抚顺,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大哥,我要说的,其实正是你这几天一直问我的事情。”
王炽目色微动,不禁走近一步,眼神里有些期待地道:“你终于肯同意了?”
林杉却摇了摇头,微嘲一笑,说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如今的我,已绝然做不到大哥的期许。北域平原大战,我真的无力参与。并非我怕死拒往,而是如大哥刚才所言,我不想你的期许,就这么轻易的跟着我陪葬。”
王炽沉默看着林杉,陷入了某种沉思。
林杉则是翻开覆在膝头的一只手,目光垂落在褪了一层血色的手掌心,缓慢接着说道:“不止是身体上的原因,最主要的其实还是,我并非如你所愿,是一个擅长掌控战场的人。言及往昔在北疆那几场奇袭战术,那也是承纲大哥的筹谋,我只是依他所言而动,记性比寻常人要好些。才能完成他交托的任务。”
林杉的话音刚落下,这回就轮到王炽摇了摇头,他皱眉说道:“你叫我怎么相信你现在说的这番话?北域战略不是阮承纲一个人编写的,你参与其中的分量。还少了么?倘若将这件事在军中公开,让与你并肩过的那些将士都来议一议,结果也是不相信的人多些。”
王炽这话一出,林杉听着就有些急了,苍白的脸上霎时绽现几缕血丝,看着有些刺眼。
“大哥!”林杉霍然起身,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我没有妄自菲薄,编写战略部署与实际操控,两者之间的差异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能了解吗?曾经我确实帮承纲大哥演算了不少术式题。但那些都只是固定算题,战场中的变幻,怎能是一只笔可以写尽的。”
话说到这一步,他略偏过脸,将视线从王炽眼前挪开。然后才接着又道:“此生我只想尽我所学所能,将大青川流域的河道改造成理想中的样子。现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希望大哥你不要恼我,参与征西战役,我的本意其实也在于此。”…
听着林杉言及此处,王炽的情绪明显乱了一瞬,呼吸之声渐趋沉厚。
而正在他怔神不知该说些什么之时。就见眼前青影一晃,林杉忽然在他面前行君臣大礼拜下:“还请陛下成全。”
王炽见状,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不是他承不起此礼,而是他仍不想应允林杉要他成全之事。
就在营帐中这对兄弟、挚交、君臣之间的信念相矛盾、相抵触,快要到了无法收场的境地时,营帐挡风皮帘忽然被人从外头掀开。一个身着虎头黑甲的中年男人大步迈入。然而此人也就迈进了一步,甫一眼看清营帐中的场景,顿时怔在门口,任凭挂在腰侧那柄沉重的军刀连着皮鞘砸在衣甲上,发出厚重金属声也浑然不管。
能够不经通传。这么直刺刺走进君主营帐的大将,也就一人。这个从外头阔步豹进的大将,正是曾经与王炽形影不离做了十多年影卫,在几年前转职为京都守备军大统领,今次又挂帅征西的上将军厉盖。
厉盖站在门口怔神片刻,旋即回过神来,不禁问道:“这又是怎么了?”说罢,他大步走近,将手里的头盔往桌上一搁,就要去扶深拜于地的林杉,却没料到林杉身沉如石,根本不愿起来。
厉盖只得又看向王炽。
王炽依然没有说话,且忽然一拂衣袖,直接转过身去,似乎不想理会那二人,实则内心颇为矛盾。
见此情形,厉盖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去拉林杉的手臂,同时劝道:“三弟,你这又是何苦,有什么事你起来再说。”
厉盖相信,凭此间三人十多年的交情,若无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