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想请一天假,我情绪不稳定。」他说,「有什幺事后天再办。」
「是,刚才——你看过电视吗?」周宁问。
电视!提电视做什幺?有什幺关系?
「为什幺?我没有看。」
「新闻报告上有你,那伤者——仿佛很严重。」
「是吗?还说什幺?还说什幺?」他急切的。
「伤的是脑、鼻、嘴。流血不止——」周宁声音很怪,「有画面播出,很——可怕。」
隽之全身都凉下来,伤的是脑。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休息。」他先收线。
再也忍耐不住,他冲进浴室呕吐,肚子空空,呕出来的几乎是黄胆水。
然后,他勉强自己上床,勉强自己入睡,辗转良久,也不知什幺时候睡去,梦中依然是血。
早晨,他也是被噩梦掠醒,翻身坐起,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难道病了?不,可能是饿得太厉害吧!
他拿出白面包,就这幺干啃下去,他的胃口只能令他容纳这些,否则一定反胃。
然后,他去医院,找到的病房是「深切治疗室」,不许探病的,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坐在门口。
有个护土经过,看他一眼。
「探病吗?」她问。
「是。昨夜撞车受伤的那位。」
「他在里面,不能见任何人。」护士指一指,「刚才他女儿来过,也不能见。」
「他女儿?」他如见到曙光,「她还在吗?」
「走了,早就走了,」她摇摇头,「现在我们只知道伤者姓汤,有家人,如此而已。」
「下次扬小姐再来,可否代转问,我想见她。」隽之礼貌的递上一张名片。
也许是名片上的名衔,也许是他长得好看,护士小姐欣然答允。
「好。我会把这张名片交给汤小姐,让她打电话直接找你。」
「谢谢,谢谢,汤小姐是否很伤心?」他问。
「汤小姐很冷静,没流一滴泪。」护土小姐离开。
这倒和他的想象不同,没有悲伤哭泣的场面。
既然见不到伤者,他只好回家。
中午仍是吃白面包,他无法忍受其它。
—点多钟,电话铃响了。
「李先生,你我我?」女人的声音,很冷漠;但十分斯文,正派。
「是。请问可是汤小姐?」他紧张起来,「我就是撞伤令尊的人,我愿意负担一切责任和医药费用,我可以——」
「我看过你的名片,我知道你付得起。」汤小姐冷硬的,「但法律并不需要你这幺做。」
「我不是讲法律——」
「那讲什幺?人情?我们和你素不相识,受伤错在自己,咎由自取,你不必负责。」她强硬的。
「可是我——」
「多谢你一番心意,但家父的事我应付得来,不劳你多操心。」
「我并无恶意——」
「我知道。」她打断他的话,「否则,我不会打电话给你。」
「请问——危险期过了吗?」他很怕她会收线,急急忙忙的问。
「没有,也不知道什幺时候会过,再见」她收线。
对他的好意是完全不接受。
他颓然放下电话,心中真是难过。
难怪汤小组会这幺对他,互不相识,谁愿接受他的好意,现在是什幺世界还讲温情。
他大概是太落伍了吧!
他是在外国受教育的,想不到比任何人的思想都传统、都保守,这也许是天生的。
他又喝点白酒,令自己昏昏入睡。
明天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