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押送建華回公安局的路上,祁連盯著他又心痛又憤怒地說:「你還是這么小的孩子,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走,做點什麼事不好,非要幹這種喪心病狂的營生,這輩子都這麼毀了!你媽泉下有知,你讓她怎麼閉上眼?」
建華雙眼平視前方,然後轉過頭跟祁連對視,一雙淺褐色的眼裡帶著一點微妙的笑意,無動於衷又波瀾不驚,他仍舊不知悔改地說:「叔叔,我以後沒有很長的路走了。我覺得為了活著而活著是一件非常沒有意義的事,我是因為我覺得她該死,即便我會因此得到懲罰,我始終都覺得她該死,她們──都該死。我沒有辦法殺我的爸爸,他是媽媽深愛的人,所以我只好換一種方式來懲罰他了。」
祁連看著他沒有溫度的冰冷的眼珠,無端感覺建華這種笑容跟林匪石有時笑起來神似,那是不帶感情的、傲慢冷淡的注視,他不由輕輕打了個冷顫,扭過頭去冷聲道:「不可理喻。」
一行人回到市局,林匪石早早在一樓大廳迎接他們,警花長身玉立往那兒一站,淺金色的陽光往他身上一照,帶著一點秋風點綴,別說有多養眼了,讓人看著就賞心悅目,因為辦案產生的那點負面情緒都在那比桃花還醉人的眼中散去了。
江裴遺走在最前面,祁連押著建華跟其他刑警依次跟在他身後,林匪石上前給江裴遺一個擁抱,親昵但一觸即分,然後一本正經口頭表揚道:「辛苦大家了。」
其他人一臉憤憤不平──為什麼辛苦的是「大家」,就只給江副隊抱抱?偏心眼不要太明顯!廣大勞動人民表示也想要警花愛的抱抱qaq
林匪石假裝沒看到同事們的幽怨光波,目光移到建華的身上,跟他對視了一眼,轉頭問江裴遺:「是他?」
「在作案現場被我們抓了個正著,可惜去的晚了,最後一個受害人沒能救下來。」祁連面色不善道,「我先帶人去審訊室,江隊你有什麼情況隨時找我。」
江裴遺點點頭,對林匪石道:「上樓跟你說。」
那麼多人看著,林匪石沒去拉他的手──雖然他很想這麼做──只是抓著他的袖子,跟他一起回了辦公室。
「雖然他是個犯,我喜歡他的眼神,一個小孩子眼裡居然會有這樣的眼神,太稀奇了。」上樓的路上,林匪石有些惋惜地說,「可惜走錯了路,他今年多大?有十六歲了嗎?」
江裴遺輕聲回答道:「沒有,還有幾個月才滿十六周歲,不會判死刑,但是活罪難逃。」
回到辦公室,林匪石凝視他略顯疲憊的臉龐,有些心疼地親了親他的下眼瞼,柔和地說:「不管怎麼說,兇手抓到了,總歸是好消息,你也可以安心了。」
建華已經落網,並且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再後面的調查審訊工作就不需要江裴遺親自出面了,最近幾天那一直吊著他神經的東西總算落下去一些──但沒有完全落下,還有某種難以言描的危機感盤踞在江裴遺腦海深處揮之不去,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只是覺得不安。
他沒有把這種感覺告訴林匪石,只是點點頭:「嗯,等他們審訊完犯罪經過,拿到足夠的證據,剩下就是做結案報告準備移交檢察院了。」
頓了頓,江裴遺又低低地說:「可是我們還是太晚了,如果再早一點,哪怕只有一個小時,最後一個受害人就不會死。」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林匪石摸摸他烏黑柔軟的頭髮,「你的判斷已經足夠精準迅速,時光不能倒流,也沒有那麼多如果,現實就是最好的結局,不要在那些明知不可更改的事實身上浪費感情,嗯?」
江裴遺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清涼的感覺從食管流到全身,然後坐到沙發上。
這一閒下來,江裴遺總感覺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但是這兩天事情太多了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