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行舟
与沈家分道而行的日子就象是在梦里一般。
这是明鸾坐在船尾欣赏长江两岸风光时最大的感慨。
章家只是雇了一条中等木船,但用不着靠两条腿走路,日子真 好过多了。又因为所有人包括差役们都在船上,一直走水路,想逃也没处逃,因此章家三个男人连桎梏都用不着上。差役们都聚在船头嘻笑玩闹,想睡觉的就去睡觉,甚至还有差役趁着靠岸的时机偷渡酒食上船消遣,轻松得很。
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水路,是江面较宽的地段,因此水流不急,逆水行舟也不大费力气,有两个船夫撑船,不过两三日功夫,已经过了安庆。这比章家人原先估计的行程要快一些,陈氏私下盘算,应该可以比预想的时间提前一两天到达吉安,那要花费的银子可以节省一点,即使没有吉安陈家的资助,光凭陈宏给的钱,已经足够付船费与一路上的食水了。
不用赶路,明鸾趁机体养身体,顺便从陈氏那里打听陈家的事,以及这个年代的一些礼仪习俗,虽然受了不少教训,但获益更多。她还有意无意地跟张八斤攀谈,从家常儿女小事说起,再到对方的家乡来历、官衙职责,等混熟了,便大着胆子问他们一行的流放地。
先前有吴克明在,押送的官差们又似乎有意隐瞒,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家要流放到什么地方去呢,只是隐约猜到是岭南某地。但岭南这么大,不同的地方条件也不同,如果是她所知道的较富庶地区,那日子自然好过,但如果是在现代都不算发达的地区,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张八斤起初还不肯说,后来有一回喝多了,便泄了口风:“要到了广州府才知道呢,公文安只说是流放岭南充军自然是要去卫所的,但岭南也有好几处卫所,要到了地方才知道哪里缺人。”
明鸾不清楚这“卫所”是怎么回事,又再打听些旁的等到实在挖不出什么新料了,方才回头去找祖父章寂与二伯父章放。这些日子她发现全家人里就数这两位最可靠了。
章放皱着眉道:“粤地的卫所多是新建,肯定全都缺人,若说哪一处好,自然是离府城近的为佳。但想那冯家对我们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容我们得个好去处?说不定是要往偏远清贫之地去了。”
章寂淡淡地道:“这也不是坏事,地方偏远些,离中枢更远冯家未必有空再理会我们我们正好可以休养生息。何况充军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除了充当兵员,便是屯田。能屯田的地方,土地再贫瘠也是有限的,我们便安心种几年地吧。”
章放并出他言外之意:“父亲的意思起……我们过几年还有机会起复?”
“谁也说不准。”章寂笑笑,“新君例行逆施,能嚣张几时?若是太孙顺利逃出去了,说不定能联系上外地藩王呢,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章放有些泄气,语气中满是不以为然:“藩王能顶什么用?咱们离京前,先帝已经下令召藩王回京了可惜这命令下得有些晚,或者说,先帝薨得太早了,等各地藩王到京,正好赶上国丧,岂不恰恰落入新君手中?更何况,就算让太孙联系上了某位藩王,那位王爷又愿意助他向新君讨还公道,等新君与冯家势力被连根拔起后,真正能坐到那张椅子上的,又不知是谁了。都是太祖皇帝的龙子凤孙,哪一位是好相与的?费了这么大功夫,冒了这么大风险,难道还真愿意奉个半大孩子为主?到头来,吃亏的说不定还是太孙,我们这被流放到天边去的人家,还有谁能记得?”
章寂瞥他一眼,眼中隐含赞许之色:“你看得例清楚,确实,别的藩王有可能这么想,但如果是燕王呢?”
“燕郡王?”章放想了想,“虽说他自幼养在宫中,与悼仁太子情份颇深,但如今他不是个孩子了,身为驻守边疆的大将,自当以大局为重,一举一动都要